分岁酒阐扶醉起,阖门一夜齐欢喜。
大堂外屋檐下,松柏和杂柴放在盆里点燃。
朱见济和其他孩子围着火盆玩耍。
大过年的,下人都还要在府邸里服侍主子,所以朱祁钰准备了许多百事大吉盒,依次分发给各个奴仆。
当然了,孩子们都有压岁钱,不过不是银币,是用红绳串起来的铜钱。
下人排着队,在大堂跟朱祁钰说着吉祥话。
京城外,京营。
张三拿着义父送给他的百事大吉盒还有银币红包,和袍泽一起,围着篝火。
京营在这天包了饺子,给大伙儿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
当兵过年就是这样,袍泽便是家人。
百事大吉盒里的干货送入口中,以身作则的张三和王府只隔了一道城墙,虽然他能自由出入,但是不能坏了规矩。
目前,张三依旧主管战俘营,耳边环绕着俘虏的载歌载舞。
光是这样看,其实还蛮好的,打打杀杀就不好了。
吐出荔枝干的果核,张三笑着对坐在对面的俘虏说道:“你们那是怎么过年的?”
巴雅尔,是这个俘虏的名字,寓意是幸福,既然有名字,那么祖上应该阔过,但是家道中落,成了奴仆,入了联军。
闻言,巴雅尔用着不流利的官话,说道:“祭祖,祭火,宰只羊,一家人一起吃。”
巴雅尔看着火堆,说到家人的时候,目光有些黯然。
想都不用想,自己被俘,那家人肯定被别人瓜分了,无论男女。
“那也差不多嘛。”
张三咧嘴笑着再问:“你们守岁吗?”
“我们不叫守岁,叫熬年。”
巴雅尔摇头苦笑道。
“熬年?真不好听,感觉跟苦难一样。”
张三摇了摇头,不是很理解。
“我们崇尚火神,但礼拜佛祖,佛说轮回,人生就是苦难。”
巴雅尔喃喃自语着。
闻言,一旁的神武卫摇头说道:“我听说过,而且还听说,你们佛祖的法器用人骨人皮?”
一瞬间,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们说,这是告诫我们痛念生死无常,鞭策我们不要虚度时光,切勿生起闲逸懒散。”
巴雅尔皱眉说道。
“给他们干活?”
张三瞪大了眼睛,不理解。
巴雅尔一听,顿时看向张三,觉得张三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过。
“应该是,只要今生受尽苦难,来生就能享福。”
巴雅尔解释着说道。
“不愧是佛教,狗屁是一套一套的。”
张三添了把柴火,溅起些许火星,斑驳的星火扶摇直上,张三再道:“咱们努力,就是为了过好日子,实在不行,那也要让子孙过上好日子,你们这种今生苦难,就没想过子孙后代?”
其他神武卫也是点头认同了张三的话,疑惑看向巴雅尔。
摇了摇头,巴雅尔说道:“只要吃的苦难是积德。”
“积德就是给他们当奴隶干活?”
张三撇了撇嘴,这是什么歪理,继续道:“咱不一样,咱们努力干活,多存钱,或者战功荫妻蔽子,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看得到的。”
“我也想不明白。”
巴雅尔使劲搓了搓脸。
这俘虏当久了,他就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以前自己会那么心甘情愿当狗。
巴雅尔只是一个缩影,绝大多数俘虏的缩影。
“大过年的,这话说得越来越不对劲。”
张三举头望明月,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道:“你会唱歌吗?要不要来一段?”
“会点。”
巴雅尔说完,所有人都等着他。
低沉的胸腔共鸣似乎不是从巴雅尔的口中传出。
随着巴雅尔的低吟,身旁的俘虏也开始附和了起来。
渐渐的,那些载歌载舞的俘虏都停了下来,或是站着,或是坐着,对着篝火发呆。
来自草原的声音低沉,有力,却如诉如泣。
辗转变成粗壮的气泡音,猛烈冲出,如同万马奔腾,黑夜变成了白天,无边无际的草原,弯曲的河水波光粼粼。
一个个俘虏的声音产生了共振,神武卫的众人,都不想拍手去打乱这精美绝伦的声音。
下半夜的京营,似乎还环绕着那神奇的声音,但月亮落下,金乌展翅。
天命元年,正月初一,正旦。
永乐其实是方腊的年号,而朱祁镇复辟后的天顺,则是元朝天顺帝的年号。
这些都是“借鉴”历史得来的,但是朱祁钰不一样,天命,那是未来。
改元,在朝廷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只要过完年,宣布一下就行。
因为没有大朝会,朱祁钰直接罢朝。
和历史上一样,不过那时因为所谓的太上皇迤北,景帝也不好搞什么大朝会。
而朱祁钰是被那章文摆了一道。
但是,朱祁钰并不在意,大朝会什么的,哪有阅兵好看。
阅兵,是从大禹会盟,到周武王观兵,之后变成战争礼的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