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有道很忙。
从陶家到国子监,课余去学校教学,然后再跑去郕王府的隔壁大院,每天回家很晚。
而朱祁钰,已经无暇顾及什么热气球了。
朝堂的争论已然开始。
“安内救民,国家之急务,慕外勤远,朝廷之末策;汉光武闭关谢西域,唐太宗不受康国内附,皆深知本计者也;今,小民绝食逃窜,妻子衣不蔽体,被荐裹席,鬻子女无售者。望陛下用和番之费,益以府库之财,急遣使振恤,庶饥民可救。”
户部右侍郎,张昭出班,如血如泣如诉,叩请圣人三思。
陈循猛然看向了那张昭,嘴里泛苦,没想到是户部的人先站出来反对。
但是陈循没有站出来说什么。
六部尚书站在前排,一直保持沉默。
而朱祁钰听完张昭的话,也没有开口回应,而是摸了摸安静放在大腿上的短枪。
见状,工部右侍郎也出列,大致还是水师宝船护养颇费,沿海民变频发,大明的财政不该用在这种奢靡的地方。
从始至终,朱祁钰都带着玩味的笑容。
很简单,他并没有说要下西洋这种事情,然而怎么就传成了这样子?
吏部郎中李贤奏:“片板不得下海乃太祖令下,其由惟有日本,倔强不臣,日本国虽朝实诈,谋为不轨,经略沿海,设备防倭,故绝之,若开海,民禁不绝,倭寇再起,沿海民不聊生。”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北方未平定,而沿海倭寇海盗作乱,为了专心对付北方,所以才禁海。
和皇位的稳定相比,沿海居民的生计,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再者,便是互市,和断绝塞北的互市一样,大明的统治者害怕技术外流。
如果草原也会炼铁造炮,如果倭寇通过民间获得铁器,那么大明永远也稳定不了。
朱祁钰坐正了身子,看向吏部尚书,王直。
现在,北方短暂时间根本不敢侵扰大明,甚至还要祈祷大明不去侵扰他们。
“海滨民众,生理无路,兼以饥馑荐臻,穷民往往入海从盗,啸集亡命;海禁一严,无所得食,则转掠海滨,东南诸岛夷多我逃人佐寇,诸位是何看法?”
朱祁钰收回目光,第一次开口问道。
上行下效,没有什么比一刀切更懒政的方式了。
朱元璋严交通外藩之禁,其实对于百姓并没有太过严格的要求,只要你别擅造三桅以上违式大船,将带违禁货物下海,前往番国买卖,潜通海贼,同谋结聚,及为向导劫掠良民,正常的捕鱼是没有关系的。
可坏就坏在,有人借着捕鱼为由,向外贩卖违禁之物,也就是军需铁货。
屡禁不止,那么官员会怎么做?
那就别下海了,捕鱼也不行!
因而,两广、漳州等地,逃海为生者数以万计,大多跑到东南亚去了。
但是这种东西,禁的了吗?
邓茂七从沙县起义,现在应该叫造反,在短时间沿海各地就纷纷响应,两年占领了二十多座县城,这是为什么?
虽然邓茂七算不上什么好人,就是一个江西籍流民头子。
但是不可否认,沿海地区的百姓真的太苦了。
王振的上台,福建一带买官卖官成了公开的事情,有三分之二的官员是买来的。
这类官员大肆搜刮地方,巧立名目加派苛捐杂税。
而在这种情况下,在下西洋之后得到发展的地方,资本主义的萌芽在集市中诞生。
商家和流民缴纳费用之后,官员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快就在乡村中形成了各种集市,而这些集市,便是由邓茂七这样的集头控制。
而后,造反的邓茂七便牵扯住了明军所谓“六师劲旅”。
这才给了瓦剌一种,明军不堪一击的错觉。
朱祁钰的问题,一下子就让朝堂安静了下来。
谁说话,那么可想而知,等待他的就是去实行所谓禁海政策。
一边是沿海的官,一边是沿海的民,当今圣上,从上位开始,最注重的,是民,而不是官绅。
从于谦入通州就能看得出来,圣人可能还期待着,多抄一些官绅的家。
“张昭,你说说,方才所言,小民绝食逃窜,妻子衣不蔽体,那沿海百姓,算不算小民逃窜?”
既然大臣们不说,那朱祁钰就枪打出头鸟了。
闻言,张昭低着头,他和邓茂七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出自江西,好巧不巧,陈循也是。
比邻福建,来往流通很是方便。
“陛下,若开海,民禁不绝,倭寇获我大明军需铁货,时若长久,必然养寇为患。”
顿了一下,张昭才开口说道。
朱祁钰扬起手中的火枪,另一只手抚摸着枪管,回道:“那是以前,如今大明将士,正列装火枪,而军需铁货,也不是百姓能造,与朕之大明,无忧。”
说着,朱祁钰抬手,火枪的枪口对准了张昭。
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群臣大骇。
火枪的阴损,群臣们都听说过,可谓是百步穿杨,难不成圣人要在奉天殿杀人。
张昭抬眼,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