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尸体被整理之后安置,大殿洒落的酒水也被擦拭干净。
沉默片刻后,朱祁钰才开口道:“殉葬陋习,非古礼,仁者所不忍,至此,朕说明白点,从今往后毋令殉葬,诸王皆准,为后世之法。”
朱允炆也好,朱元璋也罢,现在,朱祁钰金身护体,否了就否了,祖宗之法?
难不成现在站出来,教育一个刚送兄长上路的皇帝?
不过,众人也没想到,夷王最后那一死,直接巩固了这位弟弟的皇位,也算是人生中的闪光点吧。
“散朝吧。”
朱祁钰说完后,挥了挥手,直接走入了偏殿。
“死了没?”
进了偏殿,朱祁钰就开口问道。
“回殿下,是。”
兴安垂首回答。
哪有什么让人一喝就死的毒药,就算是砒霜,在人体自我保护机制下,也会抽搐、呕吐等一系列非常可怕的反应。
所以,那酒里还加了蒙汗药,以便于让朱祁镇更体面的去死。
不然要是喝完之后,没有立马倒下,那该多尴尬。
而且在奉天殿抽搐和拉出屎尿,也十分不雅。
朱祁钰让兴安带他去看朱祁镇,那面目狰狞的样子,确实有碍观瞻。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最后还是被你装到了。”
朱祁钰自言自语走出停尸房,坐上马车回王府。
坤宁宫。
钱氏收到了丈夫的死讯,独自坐在床榻上,她发现,自己哭不出来。
反正自己应该很快会随着夫君而去,哭又有何用呢?
没多久,她就看到宫外宫女们都在窃窃私语,于是钱氏就让贴身宫女小翠去问。
这一问,就看到原本也是黯然神伤的小翠急忙跑了回来,眉眼是肉眼可见的喜悦,不过看到钱氏,她就收敛了下来。
“何事?”钱氏皱眉问道。
小翠垂首,弱弱道:“回皇后,宫中传闻,圣上以殉葬陋习,非古礼,仁者所不忍为由,废了殉葬。”
“说清楚点,是妃子,还是后宫?”
钱氏瞪大了双眼,随后忍着问道。
“是全部,连诸位也不得以人殉葬。”
小翠开心是自然的,因为依照惯例,她也要被殉了,现在不用死了,有什么比这还让人开心的吗?
只见钱氏坐在床榻边缘,双肩松弛了下来。
苦笑道:“不是夷王,也不可能是夷王。”
慈宁宫。
孙太后面对夷王的死讯,很平静,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可当听到新皇废除殉葬之后,她也不得不佩服。
“倒是有胸襟,没有用此铲除异己。”
扪心自问,换做是她,孙太后自己,她或许会利用这项制度永除后患。
夷王的死亡方式,让孙太后失去了斗争的意义,就算是孙子朱见深,一个庶长子,还掌握在皇帝的手中。
更何况,她也见不到朱见深。
整个慈宁宫都被看守了起来,内廷谁不知道太后被软禁了?
叹了口气,孙太后悠然回到床榻,斜躺了下来。
殉葬,与其说是制度,倒不如说是一个借口。
没有完整严格的流程,所以内廷才人心惶惶。
按礼,位分较高的嫔妃不用死,但是仁宗时期,受宠的郭贵妃也被殉了,而有子嗣的妃子也按礼也不再殉葬之列,但被殉杀的郭贵妃生三子。
这样混乱的状态,又如何让人不自危。
不过,殉葬对于文盲百姓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殉葬,只不过是宫廷斗争的手段而已。
对于朱祁钰来说,他之后要苦恼的是,活着的人要吃饭,这钱,还得国库出。
所以,陈循在散朝后,就上门郕王府。
废除殉葬不是简单的一句话的事情,就和那些藩王一样,会演变成吸血的毒瘤。
一个户部尚书,找皇帝,无非就是要钱的事情。
“陈卿,陈尚书,朕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朱祁钰指着座位,都没让陈循开口就说道。
“上茶。”
等茶的时间,陈循也没开口,也对,来都来了,喝口茶的功夫也不用多长时间。
温热的茶汤送入口中,然后温暖了四肢百骸。
“陛下,废除殉葬是仁政,但诸王妃妾乃至女婢,陛下可有想过?”
陈循所表达的是,这里面的人数可不少,都要吃饭的。
朱祁钰呷了口茶水,然后将误入口中的茶叶给吐了回去,说道:“之前说过的再下西洋,陈卿也听到了,舶来品,大明有的是人要。”
“可是,舶来品换成钱粮,总归不是那么容易。”
陈循皱眉说着:“更何况,南方并不太平。”
“终归是利益分配的问题,朕不抢他们的,但朕要把饼做大。”
朱祁钰敲着桌面继续道:“但是舶来品换成钱粮,自然涉及商税问题,如同以往的盐引,并不适合往后的局面,大明的军队,不得从商。”
开商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没有及时的通信,没有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