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卢忠着急回来的原因之一。
通州那边,现在有于谦在就行了,但是消息走漏这种事情,就足以说明他对锦衣卫的掌握不足。
“末将无能!”
刚坐下的屁股,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卢忠啊,”朱祁钰说着,端起茶碗,打开茶盖吹了吹,继续道:“你这样是坐不稳指挥使这个位置的。”
说完呷了一口茶,慢慢将茶碗放到桌面,朱祁钰双眼看着卢忠。
“末将愚笨!”
卢忠闻言,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把头磕了下去。
“是孤给的钱不够,还是人不够,总要有个说法,别跪了,起来说话。”
朱祁钰慢慢悠悠的声音,在卢忠耳边回荡。
“末将不敢!”
没办法,朱祁钰越是这样,卢忠就越是害怕。
“怎么?孤的话都不听了?”
朱祁钰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成拳,撑住脸颊。
“末将有负殿下重望,实在该死。”
卢忠双眼瞪着地板,大声喊道。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起来说话!”
朱祁钰吼的比他更大声,让门外的下人都抖了一抖。
跪在地上的卢忠一下子被吼得脑子空白,似乎已经在回想自己的前半生了。
“再不起来,你就去和马顺搭伙过日子吧。”
看着瑟瑟发抖的卢忠,朱祁钰淡然道。
“末,末将,遵命。”
卢忠这才起身,但是双腿有些发软。
这郕王殿下的吼声太吓人了,卢忠感觉那就是浩荡的皇威。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犯,孤就留不得你了。”
朱祁钰看着卢忠,有些恨铁不成钢。
“末将定当重整锦衣卫…”
朱祁钰话音刚落,卢忠就开始立军令状。
可是他鼓起勇气的话又被郕王殿下打断道:“孤说的是,往后若是孤让你起来,你敢不起来这事儿,就你这夯货,还重整锦衣卫?”
刚才在隔壁的好心情都被这卢忠给搞掉了。
朱祁钰说完后,指了指椅子说道:“坐。”
这次,卢忠很快就将半边屁股粘在椅子上。
“你以为那马顺为何还留在诏狱?”
朱祁钰见卢忠这反应,顿了一下才开口。
“殿下的意思是?”
卢忠一点就通,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他们要杀,但孤偏不让他们杀。”
说完,朱祁钰再次拿起茶碗,打开碗盖吹气。
卢忠懂了,当日午门,郕王殿下刻意不杀马顺,而且还十分强势。
那是这位郕王殿下就想到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就这么杀了,在圣驾北狩的时候,那谁当这指挥使就只是个空壳子。
成祖时期,锦衣卫才完全变成特务机关,遍布各地的暗间死间,如果指挥使一死,这些人听谁的?
越想卢忠越心惊,这郕王殿下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不禁让他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末将请殿下王令,提审罪将马顺。”
卢忠这次起身,信心大增,所谓将熊熊一窝,有这样的郕王殿下,他可以放开了手脚干。
“那然后呢?”
谁知道,郕王殿下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继续问道。
“然,然后让其将锦衣卫所有秘密交出,在酷刑之下,末将不信那马顺不说。”
卢忠刚来的信心,一下子去了一半,小心翼翼问着。
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孤让其下刑部诏狱,那刑部的人不会问?”
“那,那就以其全家老小为质,末将觉得可行。”
卢忠继续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看到朱祁钰满意的点了点头,卢忠心里一喜,这种美妙的感觉,让他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还不够。”
可是听到朱祁钰的话,卢忠又坐了一次过山车。
“忠孝难两全,孤猜想,马顺已有死志,其罪本就要株连,你不能已死相逼,得让他有生的希望。”
所谓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朱祁钰算不上什么小白,毕竟他确实经过景泰帝的指导,再加上自身的眼界,就足够弥补不足之处了。
轻飘飘的话,却让卢忠心神震荡,他疑问道:“殿下要许马顺家眷活路?”
“什么才算活?为奴为婢算活吗?一辈子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算活吗?再者,孤不会作出任何承诺,毕竟孤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这是什么魔鬼,卢忠懂了,也悟了,更加明白了他存在的意义。
撒谎、欺骗、虐待等等,这才是锦衣卫能为大明不断探索进取的荣耀。
“末将谨遵殿下教诲。”
卢忠起身,先是站直了身体,然后九十度弯腰躬身行礼。
“既然知晓,那便去办吧。”
朱祁钰说完之后,就让下人取来纸笔,写完之后盖上自己的王印,将纸递给卢忠。
双手捧着轻飘飘的白纸,卢忠却觉得无比沉重。
“末将定不负殿下重望。”
再一拜,卢忠才倒退着走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