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心黑,谦不敢苟同。
于谦默默斥责了一下朱祁钰,然后沉着脸说道:“那,要不,先监国?”
“监国?监啥国?有你于尚书在,京师无恙!”
朱祁钰拍了拍于谦的肩膀,一副很相信他的样子。
但是于谦并不这么认为,那大逆不道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和朱祁钰大眼瞪小眼。
郕王妃看着眼前两个男人眉目传情,黛眉微蹙,不对劲,有点不对劲。
很快,张三带人送来餐食打破了沉默。
大明的物产已经很丰富了,当然,这是相对于像朱祁钰这样的有钱人。
双眼有点干,朱祁钰不知道于谦是如何做到不眨眼的。
败下阵的他只能干咳说道:“开饭,开饭了。”
最先坐到位置上,拿起筷子,手抓大饼,裹着新鲜的肉菜,沾上风味的料汁,塞进嘴里。
这可不是上次那样的稀粥咸菜。
郕王妃自然而然坐到了朱祁钰的旁边,而于谦则坐到了对面。
“食之无味啊~”
吃着吃着,于谦突然开口道。
“于尚书,你知道我生平最讨厌哪种人吗?”
朱祁钰嚼着大饼,含糊说着。
“什么人?”
于谦放下筷子,看向朱祁钰。
“神神叨叨,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带着鄙夷的眼神,朱祁钰不屑的看着于谦。
“国不可一日无君啊,家不可一日无主,殿下。”
于谦喃喃说道,还是希望朱祁钰能改变想法。
“孤可曾逼迫过你?孤也是为了你好,你可曾想过,若我坐上了那个位置,历史重演,于尚书的下场如何?”
闻言,于谦沉默了下来,他没想到,郕王殿下竟然这么为自己着想。
“为了大明,老臣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看着于谦坚定的目光,朱祁钰咂吧了下嘴,心想到:咋就不管用了呢?
想了想,朱祁钰也放下筷子,抬头四十五度。
“孤不曾怀疑过于尚书,只不过…哎~”
朱祁钰叹了口气,眯着眼,眼角偷偷瞟向于谦。
一番信任让于谦十分感动,但是在大明社稷之前,他只能将这份感动藏在心中。
“殿下,大明等不起,万千百姓耗不起,”于谦痛心疾首,恨不得捶胸顿足:“若是国破,便是家亡啊!”
正在于谦慷慨激昂的时候,朱祁钰一脸平淡。
以他记忆中的历史,只要不当皇帝,水太凉,头皮痒,依旧是大富大贵。
所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于谦也确实做到了。
西湖三子的结果都不好,而也就是这些壮烈的魂,才引导着让人前仆后继。
所以,朱祁钰或多或少也会受到于谦的影响。
不对!不对!说好的cpu于谦,怎么能反过来被于谦这老小子给影响了呢。
朱祁钰自我反思,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
但这在于谦眼里,就好像朱祁钰已经在考虑中了。
“殿下,朝中群龙无首,而朝臣皆认为,殿下最为合适,不管是监国,还是其他,为今之计,还望殿下尽快决定,若等那瓦剌兵临城下,就来不及了。”
“夫君!”
一旁的汪招娣已经被于谦所感染,转头看向朱祁钰,伸出柔荑,握住了许久不曾接触的手。
感受到手背的一丝冰凉,朱祁钰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那覆盖在自己手背上那白皙且指节分明的手。
似乎出于习惯,他用自己的手掌拍了拍汪招娣的手,露出了习惯性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郕王妃在这一刻好像看到了过去的朱祁钰,温柔,体贴,带着一丝懦弱。
“我这个人很怕死,更怕身边人死。”
轻轻拍打着汪招娣的手背,朱祁钰不再自称孤。
“不管是监国还是什么,我需要自保的能力。”
身旁的郕王妃已经眸中带泪,抿着嘴唇轻轻颤抖。
但是于谦则是皱眉,他明显发现,这郕王殿下,有点不对劲。
没多理会,毕竟他听到了郕王的真正要求。
所谓自保能力,无非就是要权,要兵权。
“殿下要多少。”
“三千亲卫,身家清白,统领,由张三执掌。”
朱祁钰很快就提出自己的条件。
至于让张三执掌,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在于谦看来,只是摆在台前的傀儡。
思量片刻,于谦咬牙道:“此时还需与内阁同僚商议,老臣定会为殿下争取。”
如今城中人心涣散,富户乡绅都已经南逃,留下来的无非是那些跑不了的百姓。
这时候要兵权,内阁之中,能反对的并不多。
在朝臣们看来,如果朱祁钰不上位,那么等待他们这些留下来的大臣就是城破待戮。
所谓的权力,那也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得到。
朱祁钰闻言,没有再强求下去,只是说道:“夜已深,于尚书就到偏房歇息吧。”
收拾完桌上的饭菜,朱祁钰揉着额头坐到一旁,闭眼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