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中,鸦雀无声。
楚擎面如土色,昌承佑呼吸一滞。
心中炼狱,不过如此!
盛兆军,死战护住张举家小,等了足足五日,足足五日,杀退了无数凉戎散兵游勇,杀的连袍泽何时战死都不知,只知护着袍泽家小。
家小,护住了,可雨中,出现了百名骑卒。
盛兆军,再无可战之力,张举家小,皆是妇孺,以满腔死志,见来了百余名骑兵,求盛兆军,用最后的气力,杀了她们,去和张举团聚!
盛兆军,做了,他知道,只有这样才可让这六名妇孺解脱,若不死,便是人间地狱,被游骑兵抓走的妇孺,从未有生还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可当盛兆军无比痛苦的杀了袍泽亲族后,才见到,来的骑兵,竟是救他们的人,足足来晚了三日的屯兵卫,足足让盛兆军,失望了数十次的屯兵卫骑兵。
楚擎摇摇欲坠。
他不敢想,如果换做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就算活下去,每当想到此事时,是否会将自己折磨的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又是一支手臂,拍打在了盛兆军的肩膀上。
秦罡面容悲痛,拍打着,还嫌不够,紧紧抱住盛兆军的脑袋,让大军哥,在这位老帅怀中放声大哭。
谭忠义也站了出来,蹲下身,
搂着盛兆军的肩膀,陪他再次走出这段痛苦不堪的回忆。
一个又一个将领站了出来,蹲在大军哥的旁边,默默的蹲在那里,希望在这座大殿中,陪伴着大军哥,走出这段心中永铸的炼狱。
有的时候,活着,不如死掉,死掉,至少算是解脱。
盛兆军只是那么痛哭着,没有人开口,哪怕是黄老四,也不敢说理解这种感受,这种痛,这种不应出现在人间的痛,已不是绝望二字可以形容的了,单单只是想想,便脊背发凉,便难以呼吸,便痛不欲生。
大军哥无力的垂下双手,就那么哭晕了过去。
那个身经百战,驰骋草原,独自一人以步对骑击退数十次游骑兵的军中猛将,就这么哭晕了过去。
黄老四连忙让孙安去叫御医,秦罡,已是将盛兆军拦腰抱起,快步走向了殿外。
所有将军,目送着,担忧着,痛心着。
不少文臣也是叹息不已,就连他们,也知晓这种切肤之痛,人世至痛,莫过于此。
“你…满意了吧。”
一声冷冷的哼声传来,楚擎面色阴沉如水,双目满是摄人心魄的寒光,直视唐芝年。
“你…满意了吧。”
楚擎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而唐芝年早已是面如土色,下意识的后退着。
退着退着,如同退
到了一堵墙上,天子昌承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陛…陛下。”
“唐将军,难道,你没有听到楚擎的话吗,他问你…”老四的声音极为平静,可这种平静,令人心悸:“问你,可还满意?”
“陛下,末将也不知,也不知当年内情啊。”
同样出身军伍,唐芝年就是再是蠢笨,也知晓大军哥当年是有多么的无奈,不,不是无奈,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活着,承受死去的痛苦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唐芝年高声辩解道:“当年屯兵卫到了后,放眼皆是尸体,盛兆…盛将军左手持着断刀,右手抱着一个孩童,一个孩童的尸体,身上就穿一条里裤,甲胄都盖在了身后几位妇孺尸体的身上,大喊着杀杀杀的,无人知他是什么意思,见了屯兵卫军卒后,他就如同疯魔了一般,大喊着,大骂着,还说他杀了张举亲族,他亲手杀了同袍亲族,疯了一般,还要砍杀屯兵卫的军伍,被制住带回关墙后,带回关墙后,又被放出来了,说是楚大将军做了保,在边关,涉及到了楚大将军,无人敢问,末将也不敢问,末将不敢问啊,之后这盛将军又随大军出关,自此下落不明了,有人说是疯了,有人说是成了逃卒,末将不
知,不知道其中详情啊,真的不知啊,末将带着屯兵卫…”
“什么!”
楚擎突然一脚踹出,这一次终于将人踹倒了,踹在了唐芝年的后背上:“当年率领屯兵卫去接应督粮军伍的,是你,是你足足晚了三日?!”
黄老四突然弯腰,如同拎小鸡崽子似的抓着唐芝年的脖领子将他拽了起来,满面杀意。
“说,为何晚了三日!”
“雨,大雨,雨太大了,末将,末将失了路啊!”
“放你娘屁!”
一声怒吼从武将那边传来,谭忠平攥着拳头冲了过去:“原来当年最后出城的,是你这狗东西,金戈镇屯兵卫最后百人,由一郎将带领,那郎将,见下了大雨,迟迟不愿出城,还说雨中无法辨认方向,还他娘的叽叽歪歪说什么三思后行,三思而后行,这也就罢了,当着其他军伍的面,阴阳怪气,说即便你出城,督粮的军伍和百姓,怕已是全军覆没了,足足过了三四日,雨小了,才出城,原来就是你这狗东西!”
“我…”
“陛下面前,你还敢赖账不成,虽是过了十二年,想要查清,亦非难事,天杀的唐芝年,说,当年耽误军机害死了盛将军带领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