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擦干泪水,继续赴死,因为,他是边军。
李四的尸体,就倒在了那里。
尸体,已经没了左臂,齐根而断,肩膀早就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李四他,甚至不知自己何时丢了左臂,更不知,他的身后,有很多血,一条线,不规则,殷红的线,血线。
王五依旧冲杀着,劈砍着。
边军,从来不会因活着而高兴,因为活着,代表要埋葬死去的同袍,代表着会经历同袍死在自己怀中这种事,代表着回到营帐里大喊一声日你娘,却发现,自己忘记了,应该被骂的兄弟,昨日,战死了。
王五也倒下了,箭矢穿透了肠子,每走一步,每动一下,都疼的要命,即便战场上可以让疼痛这种“小事”,变的那么微不足道,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鲜血与尸骨,会麻醉自己的身体,会麻痹自己的
感官。
王五终究是趴在了地上,脸上,黏糊糊的,不止是血,还是汗。
想要翻身,他想看清楚,是谁接替了自己的位置,不知道是老卒,还是新卒。
最好,是老卒,冲过去,一定要冲过去,不能退的,退了,凉贼这群狗日的,会冲进关内的。
又是一具身体倒了下来,几乎,与王五贴着脸。
这是一个凉贼,二人,都受了重伤,都,命不久矣,脸,近乎贴着脸。
王五想要骂娘,骂晦气,死前,竟然见到一张凉贼的面孔。
两双快要失去生命色彩的眼睛,对望着。
敌人的面孔,似乎不是那么的可恨,不是那么的狰狞了。
如果二人能站起来,一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二人,都站不起来了,二人,都在等死,享受着杀声震天,鲜血四溅的战场上,生命中最后一刻宁静。
他们,杀不动了,也杀不了了,只是努力的扭着头,望着敌人,望着同样等死的敌人。
“我…”
这名凉贼,竟会说汉话,脸上带着无措,如同走失的孩子,眼角,也有泪光。
“疼…”
“很快就好了。”
这是王五第一次与凉贼说话,最后一次。
闭上了眼睛,王五,战死了,死前,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李四这小子向来是跑的飞快的,得追上他才成。
兄弟,老四,等等我,我也来了,等等我,说好了,一起娶婆娘的,兄弟,等等我,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