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来的极为突兀。
大意了,没有闪,大家只会笑笑,自己,只会略显尴尬。
可是在战阵上,大意了,没有闪,会死!
箭雨落下,便是数十具尸体。
边军的确训练有素。
从点燃箭矢倒射出,眨眼的功夫,夜空便被映红了。
拉着燃烧的车架,战马嘶吼,喊声震天。
夜,不再是任何人的掩护。
三千余凉人,错愕、震惊、愤怒,以及狰狞,不同的表情,同样是眨眼间的变化。
边军,不会去思考为何来了这么多人,他们只知道,牛仁下令了。
凉贼,也不会去思考自己为什么中计了,他们只知道,抽出弯刀杀上去。
双方只有二百余步的距离,这种距离,弓手只有两次齐射的机会。
插在尸体或是地上的箭矢,将战场照耀的分毫毕现,火焰烧断了战马缰绳,四散并且燃烧的车架,更是映红了凉贼狰狞的面容。
果毅营的步卒,持盾,缓慢,却有序的前进着。
反观凉人,一窝蜂的冲了上去,散乱无章。
如同彗星撞地球,两个不同的民族,两个不同民族最骁勇精锐的勇士,如同这百年来数不胜数的战争中,没有任何交流,唯有杀。
这就是规矩,战场上的规矩,四个字,你死我活。
“杀!”
一声杀,出自牛仁口中,双方终于碰撞到了一起,这一声杀后,持盾步卒向前踏出,用肩膀牢牢顶住大盾,闪烁着寒光的长枪,从盾牌的间隙中狠狠刺了出去。
鲜血,与火光交织出了一种诡异的颜色,血中有火,火中,也有血
。
火光经过鲜血的灌溉,燃烧的更加旺盛,鲜血被火光照耀的,更加刺目,妖艳。
血与火,是边关与草原,每个男人,每个勇士的功勋。
每一个功勋之下,都是尸骨。
牛仁站在后侧,手持长刀,再次喊了一声杀。
流矢如同过境蝗虫,刺耳的破空声传出后,凉人极乱的阵型,被短暂的切割开来。
几个呼吸之间,便有上数十具尸体倒下。
并不是所有铁狼卫都冲了上来,阿那图与牛仁那般,处于最后方,身旁,是上百名将他围成一圈的铁狼卫。
即便没了战马,凉人依旧是最好的射手。
挽弓拉弦,长箭射出,都是自双方后侧射出。
第三声杀,长枪军卒捡起地上的盾牌,迅速蹲在地上,将盾牌抵在了肩膀上,数百人,用盾牌形成了一个斜坡。
这个“坡”,在边军步卒之中,叫做夺命坡,登上此坡,便要去夺命,用自己的命,夺敌人的命。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手持长刀的果毅营步卒,随着牛仁的指挥棒落下,冲上了以盾牌组成的斜坡,高高跃起,越过了最前方持盾的同袍们。
刀是直刀,刀身长一米二,劈砍,鲜少用刺,单手握便可,对手腕力量要求极高,略有反曲。
踩着盾牌高高跃起的步卒们,却是双手握刀,跳跃,落下,双手劈出,血光飞溅,夺命。
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会使用工具,使用工具,就可以更高效的进行杀戮。
刀剑,就是以一种代表着最为原始,最为暴力的工具,杀戮工具。
长枪收回,盾牌落地,随着步卒齐齐跃下将长枪之下的漏网之鱼劈倒在地,战场,敲响了最重的杀戮音符。
当这个音符响起后,则是鲜血与勇气对搏,直到战场上任何一方再无反抗,涂满鲜血的休止符才会出现。
空中再无箭矢,盾牌也没了意义,边城山林外的血肉磨坊,只有刀剑才是最有效的工具。
凉人的弯刀,同样锋利,战场,永远是原始的。
生死之间,没有你来我往,来不及猜测招式,顾不得去思考任何不切实际的战斗方式,一切,都凭着本能,本能,就是劈砍,甚至不需要格挡,任何格挡都是累赘,都会让自己加速跌落黄泉,只有劈砍,不停的劈砍,将眼前的敌人劈砍在脚下,一刻不停的劈砍,直到再无可以劈砍的敌人,或是自己倒下,再无劈砍之力。
这就是冷兵器战争,步入战场,手握兵刃,唯一能做的,可以做的,就是劈砍。
两千余边军果毅营勇士,对阵三千余凉贼铁狼卫。
双方,都是各自阵营中最精锐的勇士。
这不是斗诗文,更不是朝堂争锋,生死,只在眨眼之间,一线之间,没有任何周旋的余地,不搏命者,死,胆怯者,死,犹豫者,死,只有搏命,勇猛,一往无前,才有机会活着,活着,等待着冲向下一个战场。
每一刻,都有人倒下,倒下了,就再无意义,自己的血液,与其他人的血液,与狂风,与黄沙,结合在了一起,也如同狂风,如同黄沙,毫无意义,是那么的寻常,寻常的如同边关每
一处黄沙之下,都浸染过鲜血。
火光映着血雨,冷刃折射出寒光,温暖的火光与温热的鲜血,冰冷的刀刃,与狰狞的面孔,交织出了边关最真实的悲壮之歌。
双方阵营之间,仿佛有一条线,一条无形大手刻绘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