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狼烟滚滚。
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正是因为无法预料。
花木部没有青壮,因为都来到了东关。
不止是花木部,金狼王大汗帐下阿那图铁狼卫,以及边关外围的一些小部落,都来了,足有三万余人。
边军斥候是在两个时辰前发现凉戎集结了三万兵力奔向了东关,而坐镇东关的马如敬当机立断,牛仁麾下果毅营弓手全部登上城墙,先锋营也已集结完毕,聚集于城门之后。
果毅营,大部分都是弓手,而肖轶最早服役的地方就是果毅营,也是果毅营的奉车都尉,只不过去年边军调动,又成了马弓营的营将。
马如敬并没有从其他大营调派人马过来协防,东关果毅、先锋两大营共计两万一千人马,打守城战,绰绰有余。
城头上的马如敬,面沉如水,周边都是手持大盾的亲卫。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古时候的名将们,大多不喜攻城战,也都尽量避免攻城战,因为攻城战的损耗是最大的。
很多将士们,将攻城战称之为“蚁附”,意为人们就像蚂蚁一样爬上翻云梯,再像蚂蚁一样被捏死丢了下来。
可蚁附攻城
,回报同样很高。
古代战争很少有巷战一说,就算有,也是小规模巷战,一旦大规模战役中城门被攻破,几乎就可以定鼎战局了,守城的一方,无论是军是民,见到城门破,基本都会放弃反抗。
战争无疑是残酷的,无论对守城的一方来说还是攻城的一方。
数千流矢自城头射下,冲在最前排的凉贼们,虽是顶着皮、铁、木等手盾,依旧有被射倒的人。
城墙上,果毅营与先锋营的弓手们,一刻不停地射出箭矢,每一次箭雨倾泻而下,便有凉人挣扎到地。
一旦中箭倒下,那便是必死之局。
因为倒了,会被无数人踩踏。
战斗来的快,从三万凉贼出现后,没有任何交涉,东关城墙之下,眨眼之间化为了修罗屠场。
马如敬站在最高处,并不需要亲自下令,他只需要思考。
思考为何铁狼卫会率三万众毫无征兆的打来?
需要思考的问题太多太多了。
马如敬不担心城门被攻破,若是边军连三万人都守不住,大昌朝也不会延续至今。
可正是因为如此,马如敬才会困惑。
铁狼卫人数不多,由金狼王大汗麾下的万夫长大将阿那图率领,都
是贵族兵,五千人左右,精锐中的精锐,可真正攻城的,都是一些草原外围的小部落,而这些小部落,只是扛着翻云梯不断冲锋,如同送死一般。
这才是马如敬最为困惑的地方。
一里多外,骑在马上的铁狼卫贵族兵们,竖起一面大旗,狼头大旗。
马如敬可以确定,凉戎大将阿那图一定在军阵中。
虽然没碰过面,但是他听说过阿那图,极为悍勇,逢战必身先士卒,说是金狼王帐下第一猛将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位猛将,今日不见身影,就连他麾下的铁狼卫们,也没有接近城墙。
冲锋的,只是其他部落的凉人,甚至很多攻城的凉人已经不能称之为游骑兵了,连盾牌都没有,仿佛只是普通牧民。
是的,就是牧民,两万人出头,想要攀登城墙,几乎没有太大的可能性,久攻不下,已经有不少凉人调头逃跑,后方的铁狼卫们终于动了,八千铁狼卫,策马散开,高速移动着,如同一张大网,但凡掉头跑向他们的凉人,都会被他们无情的弯刀划过头颅。
城墙上的马如敬瞳孔微缩,看向刘望。
“凉戎可有督战斩杀自己人的先例?”
“极少
。”
战斗依旧在持续着,翻云梯极为笨重,数十人才能推动,距离城门还有三百多步。
城墙上的弓手们如同无情的机器一般,一支又一支利箭从手中射出,组成了蝗虫一般的箭雨,无时无刻不在收割着人命。
马如敬心头的困惑越来越重,莫说三万人,便是五万人,十万人,都未必能够破了城关,这凉戎的主将,铁狼卫阿那图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凉戎的进攻还在持续,说是进攻,不如说是用命堆,用命来拉近与城墙的距离,而且翻云梯也少,就三架。
马如敬想不通,没有任何将领能够想通,眼前出现的一切,仿佛凉人故意送死一般。
骑着快马一路从西关赶来的楚擎等人跑上了城楼,刚靠近城墙,血腥味扑鼻而来。
城关之下,尸骨成堆,凉人踩踏着同伴的尸体缓慢的推着翻云梯前进,直到他们也变成一具尸体,任由族人踩踏。
如此触目惊心的一幕,直击内心。
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楚擎,面色煞白。
尸体,密密麻麻的尸体,就在城关之下。
昌贤个头不够,需要垫着脚,只是看了一眼,哇的一声开始干呕。
南宫平稍微
好点,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却能站得住。
楚擎望着这世界上最残酷的一幕,也就是战争,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