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不足半日,西门国子监监生之事,传遍了大街小巷。
士林中人,集体哑火。
他们当神一样崇拜的龚承安,国子监祭酒,竟然被抛弃过的亲儿子所“指证”了,八步成诗,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为了欺世盗名,抛妻弃子!
没有任何一个年轻读书人不向往的国子监,竟是藏污纳垢之所,学子与官员,竟然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谋私利。
士林,无法抗议了,甚至不敢开口说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君臣,百姓,都在场,事实就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沉默了半日,最爱的,也变成了最恨的。
第二日上午,士林的读书人们终于开口了。
龚承安,成了恶贼,欺世盗名的恶贼。
这老家伙蒙蔽了读书人的双眼,甚至还说什么要带领读书人推翻昌家皇朝,他们要与国贼不共戴天!
也恰恰是这些要与龚承安不共戴天的人,将这老鬼吹捧到了这样的高度。
这就是士林,多数人,总是能代表少数人。
这些少数人,总是沉默着,因为他们心里有一杆秤,他们也曾支持过寒门书院,可他们人少,声音小,被更多的声音所掩盖了。
这一次,他们又被代表了,被多数人所代表,声讨龚承安。
龚承安数十年苦心积虑的营造声名,毁于一旦。
此时的京兆府外,人山人海。
“公审”,这是千骑营提出的一个全新概念。
事关百姓,就要
秉承着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在百姓的注视下,让原本见不得光的事情,昭告天下。
衙役分站两排,正堂之外摆着书案,马睿身穿官袍坐于书案后方。
两侧摆放官凳子,八个凳子,三名一脸死了老娘表情的礼部主事,三名一脸死了亲爹表情的刑部主事,剩下两张凳子,坐着拄着拐杖的楚擎,以及天子近侍孙安。
这六名主事不想参与进来,可也不能不参与进来。
孙安倒是乐呵呵的。
对于楚擎这种新花样,尤其是可以在百姓面前刷存在感的新花样,黄老四一向是喜闻乐见的,所以一大早就给孙安派来了,代表天子,代表皇权。
孙安手中有一封圣旨,老四交代了,得在人最多的时候念出来。
开卷有益,天子看过很多楚擎编的烂尾小说,所以学到了好多新鲜词,其中一个词就叫做戏剧冲突。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全身绑满药布和个木乃伊似的菲尼克斯高凤煌。
昨天楚擎抡鞭子是一点劲都没留,可鞭子也只是伤皮肉不动筋骨,看着惨,也疼,不过不致命。
福三今天客串的是衙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差服,给高凤煌带上来的时候,一脚踹了出去,高凤煌双膝跪在地上。
六名主事面露不满之色,马睿也是清了清嗓子,看向楚擎:“公堂之上,不可无故动刑。”
楚擎翻了个白眼:“老马,你京兆府的衙役打人,你和我说什么
。”
“混账。”马睿满面冷色:“谁是老马,在这公堂之上,要称大人,莫要让人以为你我私交颇好,听到了吗,好贤弟。”
六名主事:“…”
“学生是读书人!”高凤煌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高呼着。
他早已是六神无主。
不知道为什么会成为了案犯,更不知道为何会被关在千骑营大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他只记得一件事,他是国子监监生,是读书人。
“读你妈!”楚擎杵着拐杖站起身,刚要上去执行正义制裁,孙安也站了起来,微微一笑:“楚统领,百姓还在看着。”
笑眯眯的孙安站起来后,从怀里掏出了圣旨。
看向百姓,老太监高声读道:“天子闻圣人畏天命,帝者奉天,尊礼,重道,明心之君,君使臣以礼,臣侍君以忠,儒士,国朝栋梁也,应启民智,体民苦,国子监诸生,视万民为刍狗待之,毁之,烧之,侮之,非栋梁,小人也,伪也,天子待儒生以国士,以礼,以手足待之,儒生待君,不以忠,不以礼,待民,不以诚,不以宽,有违先训,辱儒丧礼,天子不以德厚处之,夺诸生衣袍,以正君道,正礼文,律令。”
高凤煌如遭雷击,自己,竟成了庶民!
楚擎看向旁边的礼部官员:“什么意思?”
礼部主事姓焦,焦崇景,五品主事。
其实礼部官员对楚擎的怨气都挺大的,就俩侍郎,都被楚
擎整下去了,年关之前这些空缺都补不上来,搞的如今朝堂之上礼部的话语权越来越弱。
可怨归怨,谁叫千骑营拳头大。
搞完礼部搞鸿胪寺,搞完了鸿胪寺搞太常寺,现在连国子监都折这了,有怨气也得憋着,不但憋着,还得露出讨好的笑容。
“楚大人是问?”
“孙公公说什么呢,你给翻译翻译。”
焦崇景一脸古怪:“大人听不懂?”
“废话,我当然听得懂,我就是想考校考校你。”
焦崇景:“…”
站在楚擎身后的江月生低头解释道:“陛下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