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当家的和那个什么姓向的灾民有关?
光是想想,就遍体生寒,顿时也不敢乱说话了,讪讪松开拽着他的衣袖,默默跟着走。
两兄弟之间的暗流涌动,村长只当没看见,扭头看向方铜:“现在方银咋样了?还有,那些灾民呢?”
“二哥没什么大事。”方铜不想和外人过多讨论方银的事:“那些灾民已经被衙役抓起来了。”
听见灾民被抓了,村长略微松了口气。
见方铜神情憔悴双眼满是红血丝,心情复杂:“你也甭太难过,你二哥壮实,拗劲儿也大,肯定能挺过来。”
还和颜悦色的夸他:“你小子最近也是有担当了,能种地干活,肯定也能照料好你二哥。”
这几句莫名的夸奖却让方铜心里毛毛的。
“村长叔,我啥也干不来,您老可别给我戴高帽了。”
老村长笑容一僵,气的够呛,想拍他一下,想起眼前这也是个伤患,硬是忍住了,没好气道:“啥呀?谁让你干活了,我这不是宽慰你两句吗?”
方铜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那谁知道,反正我不干活。”
两句话成功给老头气走了。
村长老头回了家,还琢磨着这事儿呢。
村长媳妇汤氏出来了,见他在院子里气呼呼的,随口问道:“咋了,气啥呢?”
老村长叭叭的就跟媳妇吐槽,完了,还不忘再骂方铜两句。
哼,不识好人心,他再也不关心这混小子了。
骂完心里舒坦了不少,村长又琢磨起来:“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媳妇,你去收拾点野菜,待会让老大送过去探探病。”
汤氏顿时有点舍不得:“野菜啊?我今早才和村里那些婆子抢过来,就那么一点刚长出来的嫩芽,咱家都不够吃。”
老村长苦口婆心:“媳妇,咱眼界要放长远。”
“你发现没,方铜这小子自打入赘到秦家后,瞧着和以前真不大一样了,以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以后秦家不会差的,咱得趁着现在多来往来往。”
“就算我看走了眼,这小子也帮过我忙,多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听完,汤氏琢磨了下,确实这个理,这才勉强点头。
“野菜不行。”汤氏有些舍不得,想了想道:“明个我叫老大捆一把柴火,然后给秦彦他们家送过去。”
村长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出言反驳。
老头再次悠悠叹气,这要放在以往,去探病,最次带点鸡蛋和小米,现在连野菜都...算了,就当他们就送个心意。
秦家,钱凤萍熬了软烂可口的小米粥,加了点盐巴。
等放温了,方铜负责喂粥。
为了防止人呛着,他们联手把人小心的扶起来靠着,方铜掰开他嘴,送入一勺温温的粥。
本还有些担心方银会不咽,谁料,下一秒,那粥就这么无意识的吞咽下去了。
第二勺,第三勺...整整一碗喂进去,都格外顺畅。
方南枝挠了挠头,心中莫名冒出个想法。
二伯可真厉害,就算昏迷,也不会忘记吃好吃的。
给方银喂完饭,一家子才开始吃饭。
主食是干粮饼子,泡热水吃。
很平常的一顿饭,饭桌上的气氛却是不似以往那般欢快,沉重而闷。
心里想着事,四人吃的都不多。
收拾了碗筷,也该休息了。
今晚,方铜得守着二哥,怕他晚上发烧啥的,就冲闺女道:“枝枝,今晚你就和婶婶睡吧,爹得照顾你二伯。”
主要白天的事,太凶险,他怕闺女吓着,不放心她一个人睡。
“知道啦。”方南枝乖巧应声,拉起钱凤萍的手。
“麻烦你了,钱娘。”方铜冲着她一笑。
钱凤萍早就想体验一把哄女儿睡觉,没有半点意见,当即便收拾了方南枝的被褥,铺到自个屋子里。
夜晚漆黑如墨。
钱凤萍轻拍小丫头的后背,轻声哼着童谣。
妇人声音温暖,叫人踏实。
方南枝本就折腾了一天,如今一放松,很快便进入梦乡。
但她睡得不安稳,她又梦到了灾民来时的场景。
她根本没能逃脱被流民抓走放血吃的命运,而爹没找到她,最后病死,是二伯深夜拖着爹的的尸体,把爹拖回家。
可是家里不给下葬,还把爹的尸体丢了出去,也不管二伯。
二伯就拉着爹的尸体走啊走,走过白天黑夜,没有一个人人收留他们,那些人看到尸体只觉恐怖和晦气,驱赶着他们。
二伯人又傻,不懂为什么对他好的三弟睡着不肯起来?但也不肯放弃,一个人独自带着三弟流浪。
直到有一天,他在深夜山里某个林中下了,倒在爹已经腐烂的尸体旁边,就那样慢慢没了声息。
方南枝躺在床上,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嘴中喃喃:“二伯、爹爹、二伯别死,别死!”
她猛地喊出来,从炕上惊醒坐起来。
钱凤萍也被吓醒了,借着月光看见小丫头脸上满满的泪痕,赶忙安慰:“不哭,不哭,二伯没死,梦都是反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