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顺终究还是没能安逸的睡到六点。
约莫5点半的时候,厢房里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而他缩在床上,坚持摆烂着。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随后,昨天的工头胡斌被几个大汉拱卫着,背着手进到房里。
“哟,还有人睡着呢?”
胡斌冷哼了一声,床上的王承顺一个激灵,半坐起来。
他怕这位工头一刀捅了他。
可是胡斌并没有,他只是带着浓浓的鄙视看着床上的王承顺,开口道:
“我说,你怎么好意思睡得着的?”
“严老爷规定的……不是六点上工吗?”
“可是谁睡到了六点,你告诉我!”
胡斌的声音猛然拔高,一通流利至极的训斥出口:
“大早上的你还在睡懒觉,你对得起你的爹妈吗?只有猪才跟你一样躺在这里!但凡你用你那狗眼看看,大家都在为了把亩产干到三千而努力,你拖了整个院子的后腿知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点羞耻心!真的是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是多几个你这种的杂种,严老爷家里土豆产量第一名就要被干下去了!”
“现在还在睡,还不给我起来!”
胡斌一通怒骂,终于抽出了鞭子。
啪!
凌厉的鞭影落到了王承顺背上,他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下地干活。
没有早饭的时间,没有午饭的时间,没有
休息的时间。
这一干,就是一天。
王承顺终于知道严老爷家土豆产量为什么能干到方圆百里第一名了。
这样没日没夜的拼命干,每个人负责的田地是原来的五倍不止,这产量能不上去吗?
但是王承顺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一整天,他就在地里磨洋工。
可旁边的田里,奴才去上茅房竟然都是跑步前进的……
东大荒这地方,粪水是宝贵的肥料资源,所以屎尿不能胡乱拉在田里,要拉到专门的桶里,一桶装满了就要被拉走,那也是严老爷家里的财产。
好不容易磨到了下午四点。
此时东大荒的天已经半黑了,按道理来说,已经到了放工的时间。
王承顺直起酸疼的身子,提起自己的小锄头想要回到院子里。
可是他突然发现。
方圆几里,目之所及,其他田里的奴才仍旧躬着身子。
竟是没一个人有走的意思。
王承顺有些不能理解。
他踮起脚,对着旁边那地里的奴才高声问道:
“放工了,你咋不走?”
那人趴在地上,好像在努力翻土,好像又没有,只是闷头闷脑的回了一句。
“大家都没走,你好意思走?”
这个理由,有点奇怪。
王承顺心里有火。
别人不走我不走,那要熬到什么时候?
“算逑,我先走。”
他直起身子,往田外迈出一步。
这一瞬
间,他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奴才都朝他看了过来。
同样看过来的,还有远处拿着鞭子的工头。
无形的压力骤然拉满,王承顺感觉自己脚上好似拴上了根绳子,怎么也迈不动。
放工时间是到了。
可以走,没什么不可以走的。
但是……你走一个试试?
最终,王承顺默默退回了田里……
……
一直到了晚上7点,天实在是黑的不能再黑,王承顺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奴才们回到了院子里。
如果从他们凌晨4点起床开始算,今天他们干了整整15个小时的活儿。
这么高强度的劳动下来,大家确实完成了惊人的工程量,几乎把潘老家原来的地里翻了一整个遍。
饿得头晕眼花的王承顺心想着,严老爷如果还能算是个人,晚上好歹要多发两个土豆给大家饱饱肚子。
而焦急的等待一阵后,西边传来火把的光芒,在十六台轿子的仪仗之上,严老爷终于来到了奴才群中。
咚!
两大箩筐土豆沉重的土豆放在地上。
王承顺脸上一僵。
就这?
才两筐?!
他们潘家院子这边,加上补充进来的严家奴才,有一百多号人。
这两筐土豆分下来,一人一个都困难。
然而严老爷面色沉着的等了足足一刻钟,才大袖一拂,如同开恩施舍般的叫人开始发土豆。
奴才们排着队上前,果然,一人才分
一个。
很多人已经饿的慌了,土豆拿到手里直接省去了煮的步骤,胡乱在身上擦拭两下就开始生啃。
忙活一天才分到一个土豆已经够惨了,王承顺更加倒霉,他还分到个又小又坏的。
怀中的土豆,有一半都霉变了。
这种付出和回报极度不成正比的遭遇让王承顺几乎血压爆表,而他注意到,场中不满的人明显不止他一个。
但是此刻,原本严家的奴才却是集体虔诚的坐下,如同朝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