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开往红旗公社的车,杜若才松了口气。
这个点儿坐车去公社的人不多,约莫着有七点来钟,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这车至少得走一个半小时。
本以为省城开往县城的车就够慢了,没想到这车更慢。省城到县城的路至少是平稳的大马路。
但这到公社的路就不一样了,一大半儿是土路,还坑洼不平,晃来晃去都快把她给晃吐了。
下车后,杜若突然笑了。
她想起了一部谍战剧的片段,幸好她没吐出来,要不然就可惜了今早吃的那一大碗面条了。
公社跟县城没得比,虽是大夏天,感觉依旧是灰扑扑的颜色。
这个时候的路大多是土路,车马呼啸而过溅起一堆灰尘,连附近的植物都是灰色的。
唯一新鲜的就是那些标语口号,无不在提醒着杜若,这不是她熟悉的21世纪,这里是70年。
红旗公社离赵家大队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大概要走两个小时。
原主自两年前去省城当临时工后,就很少回来,一是想做个城里人,不想跟乡下人打交道。
二就是来回太折腾人了,就拿去省城来说吧,得天不亮就出发,到了省城日头就偏西了,真真是累死个人。
看看天色,可能要十点了吧?
再次感叹,没有表真不习惯。
再次找到公厕去空间拿几样东西出来做样子,好在人家李会计给她找了个旧背篓。
等哪天再去省城时,再好好感谢人家李会计,说不定还能碰到瑕疵布呢。
谁知刚出公厕就碰到了一个同样背着篓子的大娘,她左看右看像做贼似的盯上了杜若。
“小伙子,大娘看你面善,咱一边唠唠嗑。”
杜若吓了一跳,“小伙子?”
摸摸头发,她记得自己理发的手艺还成啊。
这大娘个头不矮,就是瘦得厉害,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对,就是你,小伙子。”大娘笑着说,“我看你篓子里有布,不知道有没有吃的?”
杜若后退几步,“你想干啥?”
大娘凑上前去,小声说:“唉,我媳妇刚给我们家生了个大孙子,想给她换点儿红糖补补,里里外外都借了个遍,硬是没凑出张红糖票来,这不……”
杜若秒懂,左右看了看,“大娘,你问过几个人了?”
大娘脸上闪过几分尴尬,“那啥,不瞒小伙子,大娘我从车站问了一路了。哈哈,没事儿啊,没事儿,大娘就是随便问问。”
杜若觉得这人不是跟着她的就行,“我县城的姐姐确实给了我一斤红糖给家里的小侄子补身子,可不能都跟大娘换啊。”
这大娘眼睛一亮,“不要一斤,半斤就成。我拿粮给你换。”
“换多少?”杜若眼睛也亮了,正愁回家没吃的呢。
两人来到一个僻静地儿,大娘跟她算起了账,“供销社里的红糖八毛钱一斤,粮店里的米要一毛二,苞米茬子要九分钱一斤,我用一斤大米,四斤苞米茬子跟你换半斤红糖咋样?”
杜若也算了一笔账,摇头,“大娘,别忘了上供销社买红糖得要票。你再加一斤大米,我就跟你换。”
“那不行,大米是细粮,那多贵呀。”
“除了大米,还得再加两斤苞米茬子。”
“顶多再加一斤半苞米茬子不能再多了。”
“行吧。就是没个秤,咱咋称?”
这大娘掂了掂小布袋子,颇为自傲地说:“要啥秤?你大娘的手就是一杆秤。搭手这么一掂就知道几斤几两。”
杜若用怀疑的小眼神儿看她。
“小伙子,你别不信,你回去秤秤就是。”大娘很自信地说,“大娘我有空就在这边转悠,缺斤少两了你来找我。”
杜若:“……”
还能这样?懂了,懂了。
她也学到了!
告别呵呵笑的大娘,杜若背篓里多了两斤大米,五斤半苞米茬子,苞米就是玉米,磨得粗粗的那种。
走在回村的路上,杜若再次摸摸头发,虽说是标准的短发,也不至于被人认成个男的吧?
再看衣衫,好几个补丁,深蓝色,洗得发白,确实不像姑娘家穿的衣裳。
没量过,不知多高,就是瘦得厉害。再拍拍胸,叹了口气,是真没料啊。
宽大的衣裳,短短的头发,脸上还被她故意抹了些灰尘,说是小伙子也过得去。
杜若走了一阵儿,将背篓里的东西往空间里扔一件,眼看着快到村口了,影子几乎贴着她了。
这个时候不用看表她也知道,午时了呀,这走了不止两个小时,腿脚酸疼,脚底板一定磨出泡来了。
汗水打湿了衣衫,短发上的汗珠子不时往下掉,大夏天啊,太阳毒着呢。
喝完最后一口水,将老旧的军用水壶扔进空间,再将空间里的东西一点点放到背篓里,塞了个严严实实。
最后取出了一根针,狠狠心在自己的小胳膊上扎了几针,疼得她眼泪都出来。
背起沉甸甸的背篓,杜若嘤嘤地哭了。
这一哭就停不下来,将原主的情绪也引动起来,一直哭到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