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你来与我摺了衣服。”
下面一个丫环上来,就侧首春台上先摺了一领柴绣圆领;又摺一领官绿衬里袄子并下面五色花绣踢串,一个护项彩色锦帕,一条红绿结子并手帕一包;另用一个小黄帕儿,包著一条双獭尾荔枝金带;共放在包袱内,把来安在烘笼上,时迁多看在眼里。
约至二更以后,徐宁收拾上床。娘子问道:“明日随值也不?”
徐宁道:“明日正是天子驾幸龙符宫,须用早起五更去伺候。”
娘子听了,便分付梅香道:“官人明日要起五更出去随班;你们四更起来烧汤,安排点心。”
时迁自付道:“眼见得梁上那个皮匣便是盛甲在里面。我若赶半夜下手便好,倘若闹起将来,明日出不得城,岂不误了大事?——且捱到五更里下手不迟。”
听得徐宁夫妻两口儿上床睡,两个丫鬟在房门外打铺,房里桌上点著碗灯。那五个人都睡著了。
两个梅香一日服侍到晚,精神困倦,早睡得熟了,时迁溜下来,去身边取个芦管儿,就窗棂眼里,只一吹,把那碗灯早吹灭了。
看看伏到四更左侧,徐宁起来,便唤丫环起来烧汤。那两个使女从睡梦里起来,看房里没了灯,叫道:“呵呀!今夜怎的没了灯!”
徐宁斥道:“你不去后面讨灯,等几时?”
那个梅香开楼门下胡梯响。时迁听得,从柱上只一溜,来到后门边黑影里伏了。听得丫环正开后门出来便去开墙门,时迁顺势潜入厨桌下。
梅香讨了灯火入来,又去关门,又来前烧火。这使女便也起来生炭火上楼去。
多时,汤滚,捧面汤上去,徐宁洗漱了,叫烫些热酒上来。丫环安排肉食炊饼上去,徐宁吃罢,叫把饭与外面当值的吃。时迁听得徐宁下来叫伴当吃了饭,背著包袱,拿了金枪出门。两个梅香点著灯送徐宁出去。
时迁从厨桌下出来,便上楼去,从槁子边直踅到梁上,却把身躯伏了。
两个丫环又关闭了门户,吹灭了灯火,上楼来,脱了衣裳,倒头便睡。
时迁听得两个梅香睡著了,在梁上把那芦管儿指灯一吹,那灯又早灭了。
时迁从梁上轻轻解了皮匣,正要下来,徐宁的娘子觉来,听得响,叫梅香,道:“梁上甚麽响?”
时迁眼珠一转,急做老鼠叫的声音,
丫环道:“娘子不听得是老鼠叫?想是因厮打,才这般响。”
时迁就便学老鼠厮打,溜将下来;悄悄地开了楼门,款款地背著皮匣,下得胡梯,从里面直开到外面,来到班门口,已自有那随班的人出门,四更便开了锁。
时迁得了皮匣,从人队里,趁闹出去了;一口气奔出城外,到客店门前,此时天色未晓,敲开店门,去房里取出行李,拴束做一担儿挑了,计算还了房钱,出离店肆,投东便走;行到四十里外,方才去食店里打火做些饭吃,只见一个人也撞将入来,时迁看时,不是别人,正是神行太保戴宗。
戴宗与时迁说话,知道他已经得了宝甲,不由得开心,两个人暗暗说了几句话。戴宗道:“我先将甲投山寨去;你却在后面慢慢地来。”
时迁打开皮匣,取出那副雁翎锁子甲来,做一包袱包了;戴宗拴在身上,出了店门,作起“神行法”自投梁山泊去了。
时迁却把空皮匣子明明的拴在担子上,吃了饭食,还了打火钱,挑上担儿,出店门便走。
徐京一早上就到了徐宁的家门前,看到了那门上的暗记,不由得暗暗欣喜,自行回去了。
且说徐宁家里,天明两个丫环起来,只见楼门也开了,下面中门大间都不开;慌忙家里看时,一应物件都有。
两个丫环上楼来对娘子说道:“不知怎的,门户都开了!不曾失了物件。”
娘子便道:“五更里,听得梁上响,你说是老鼠厮打;你且看那皮匣子没甚事麽?”两个丫环看了,只叫得苦:“皮匣子不知那里去了!”
那娘子听了,慌忙起来,道:“快央人去龙符宫里报与官人知道,着他早来跟寻!”
丫环急急寻人去龙符宫报徐宁;连央了三四替人,都回来说道:“金枪班直随驾内苑去了,外面都是亲军护御守把,谁人能彀入去!直须等他自归。”徐宁娘子并两个丫环如“热锅过上蚂蚁”走头无路,不茶不饭,慌忙做一团。
徐宁直到黄昏时候,方才卸了衣袍服色,著当值的背了,将著金枪,慢慢家来;到得班门口,邻舍说道:“官人五更出去,却被贼入闪将入来,单单只把梁上那个皮匣子盗将去了!”
徐宁听罢,只叫那连声的苦,从丹田底下直滚出口角来。娘子道:“这贼正不知几时闪在屋里!”
徐宁道:“别的都不打紧,这副雁翎甲乃是祖宗留传四代之宝,不曾有失!花儿王太尉曾还我三万贯钱,我不曾舍得卖与他。恐怕
久后军前阵后要用,生怕有些差池,因此拴在梁上。多少人要看我的,我只推没了。今次声张起来,枉惹他人耻笑!今失去,如之奈何!”
徐宁一夜睡不著,思量道:“不知是甚麽人盗了去?也是曾知我这副甲的人!”
娘子想道:“敢是夜来灭了灯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