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麟看到欧鹏不肯再说,也识趣的把话题岔开,只管向欧鹏敬酒。
欧鹏这个人别的倒也罢了,惟爱饮酒,但却酒量不高,练了三十几年也没出来,而且欧鹏酒品不好,若是没喝酒的时候,心里有事,就是拿刀子撬嘴,也不会把肚子里的话撬出来,若是三杯酒下肚,立刻就会牢骚满腹,还容易被人激怒,所以平时欧鹏饮酒都特别的小心。
今天马麟存心来灌欧鹏,就想着他酒一下肚,好把倪云的下落给套出来,那亲兵买了六壶酒,马麟和欧鹏一会的工夫就喝了四壶,这其中马麟连一壶都没喝上,其余的都进到欧鹏的肚子里面去了。
马麟看看欧鹏这酒差不多了,于是故意的道:“欧大哥,听说你们又要考校了,以大哥的武功,这一回要升副队了吧?”
欧鹏这会酒已经上脸了,一张脸红扑扑的,用力一顿酒杯道:“好兄弟,这世道不公啊!你哥哥我,是军班子弟,家传的一条好铁枪,整个金陵,能打过我的,一只手都数不到,三年一校,五年一考,你哥哥我都是优等,可是我用了十五年,才做了一个押正,而且手下的兵丁都是罪役,没有一个拿得出手来的,再看那刘良,他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东京一个泼皮的下人,竟然敢坐在我的头上,真真气煞人也!”
欧鹏几句牢骚出来,也不顾忌着酒了,就拿了一个大碗,倒了酒,站起来一只脚踩着凳子,把上衣脱到了腰间,抓着桌子叫道:“那泼皮自己的一步升天,竟然连他家的下人也要出来做官,也不知道当今官家要让这些人出来许个什么样子,难道都去给泼皮做小倌吗。”
马麟急忙把酒夺了下来,叫道:“哥哥喝醉了,却不要再喝了。”他只是想打听一下倪云的下落,可是要害欧鹏,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十个欧鹏了死了九个半了。
欧鹏的队将刘良,是金陵人,专一会弄风花雪月这些东西,当年和在金陵犯了事,被发配卫州,服役欺满流落到了东京,那个时候正是高俅没发迹的时候,因帮了一个生铁王员外家的儿子使钱,每日三瓦两舍,风花雪月,被那生铁王员外在开封府里告了一纸文状,把高俅断了二十脊杖,送配出界发放,去投了淮西闲汉柳世权,那生铁王员外的儿子王文斌闲得急时,认得了这刘良,收在了门下
。
刘良善于迎逢,哄得那王文斌更加无赖,不上几年,把生铁王员外生生给气死了,而这个时候,高俅早就回京,就在九王王面前做了个红人。
那王文斌不过就是一个土财主家的儿子,哪里知道高俅的变化,偶然东京街头相遇,那王文斌对高俅十分热情,就让高俅自己身边,刘良生怕丢了地位,早生损了高俅一翻,谁想到高俅几年之后,竟然当上了太尉,还提拨了王斌做禁军教头,刘良却怕得要死,于是王文斌暗中给他补了一个军职,然后把打发他回老家金陵,扑进了看护大江的军中,做了这么一个队将。
而欧鹏所谓的这“军班弟子”的平头,也自不小,北宋没有军户,只有入选了皇帝仪卫金枪班、银枪班、招箭班、东西五班,还有钧荣直之类的班直子弟,才能被称为“军班弟子”像欧鹏,还有那花荣、徐宁这些人都是“军班弟子”这个身份可心说是一种荣誉。
欧鹏的爷是金陵人,年纪大了之后退出班直,回到金陵仍然可领薪俸,死之前给欧鹏补了军职。
刘良是半路出家的泼皮闲汉,欧鹏是光荣的大宋禁军禁卫军家属,两个人就不是一路的,自然少不了矛盾,再加上欧鹏火气太重,所以两个人可以说是烦透了对方,那欧鹏肚子里一肚子的窝火,平日里只能忍着,现在几壶酒下肚,不由得都倒了出来。
马麟把酒碗抢走,叫道:“哥哥喝得多了,却歇着吧。”
欧鹏不满的道:“我哪里多了,快把酒给我,你不过就是的怕我说了那瘤子招祸,老子就是当着他的面,也一样骂他!”
马麟还想劝,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刘良带着十几名亲兵进来,厉声叫道:“姓欧的,你说什么?”
欧鹏虽然酒醉,但必竟知道这是上官,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刘良恨恨的看着欧鹏,叫道:“杀不死的打脊牛才,这军营之中,也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吗?”说话间他身后的两个兵士冲过来,把马麟给按住,马麟不想在这里反抗,惹得刘良恶了欧鹏,可欧鹏酒意上头,却不管这些,抄起两把酒壶就拍在了两个兵士头上,把他们打得飞了出,然后指着刘良叫道:“你这泼才,缘何不问因由的就要动手。”
刘良脸都气青了,叫道:“欧鹏!这马麟在人家偷了东西,被官衙收监,
现在突然到了你这里,你晓得他要做什么。”
马麟冷笑道:“这位大人,你是欺我大哥不知才这样说话吗?我的事府衙已然断了,我是被人冤枉的!”
刘良冷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被府衙冤枉了,我只知道,你混入军营,心图不轨!来人,给我拿下,先打一百军棍看看这杀才说不说实话。”
又有亲兵要向前,欧鹏瞪着一双被酒熏红了的眼睛,厉声道:“我看谁敢!”
刘良眼睛眯成一条缝,向着欧鹏道:“欧鹏,你想就这样和我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