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嘉四年四月二十一。
新人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万众瞩目的董美人并没有一举获得圣宠。谁曾想,她就连陛下的面儿都未曾见到过。景仁宫放出消息是董美人病了,连绿头牌给撤了下来。
纵然是美人的位份,可不得见天颜又有什么用?
幸运的是马才人,她成为了这批新入宫之人中首个得以侍奉圣驾的后妃。之后就是陆才人和吕才人也受到了圣上的临幸。在这些初封的才人当中,唯有一位沈才人被皇帝落下了。
选侍里面就是方选侍和姜选侍。
后苑里原本默默无闻的韦御女也有幸得见天颜,被圣上宠幸了一回。赵臻姝把人迁出后苑,安排到了延禧宫住着。
对于这些被宠幸的妃嫔们,李景琏属于穿上衣服就不管了,或许如今脑子里面谁侍寝都没什么印象了。赵臻姝作为后宫之主,便安排着后妃晋位、赐下赏赐。
日子本该这么平淡地过下去,李景琏宠幸谁,赵臻姝就给升位份,若是有后妃怀了子嗣,便再升一级以示宠爱。
这样的日子,赵臻姝是喜欢的,大家都安分,不用费心,可惜天不遂人愿。
五月初一众妃请安之际,杨贵嫔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控诉着丽修依如何残害子嗣。
“皇后娘娘啊,那三公主可是臣妾亲生的骨肉,臣妾又怎会忍心拿三公主的身体状况来撒谎呢?”杨贵嫔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脸都是难以言喻的痛苦之色。
一旁的丽修仪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杨贵嫔此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见她皱起好看的眉头,语气不善地道:“杨贵嫔,三公主早就已经被陛下记在了本宫的名下,现在和你可没有半点关系!”
赵臻姝微微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丽修仪,平静地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皇后发问,杨贵嫔连忙用手帕抹去眼角的泪花,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内心的悲痛说道:
“自从三公主出生之后,臣妾能够见到她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臣妾都从梦中惊醒,梦里全是三公主朝着臣妾哭泣,说她如今水深火热、备受折磨。臣妾日日夜夜都牵挂着三公主,思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就想要去探望三公主。”
“可丽修仪总是拦着臣妾,不许臣妾看望三公主。”杨贵嫔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发颤,继续说道:“臣妾虽是三公主的庶母,是真心疼爱着三公主的,难道如今就没有权利去看望一下那可怜的三公主吗?”
说着,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花。
“这自然是可以的。”赵臻姝端坐在凤椅之上,回应道。
此时丽修仪的脸色却变得奇差无比,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层寒霜,手指更是紧紧攥着太师椅的扶手,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目光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般,死死地盯着杨贵嫔,也不知道究竟在心里盘算着些什么。
德妃看了一眼赵臻姝,小心的开口道:”若真是这般,丽修仪未免太过分了,虽说三公主已经是丽修仪的孩子,可说到底杨贵嫔才是真正的生母啊。”
和妃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假寐起来,对于这样的宫廷争斗,她早已心生厌倦,多听一句都会觉得心烦意乱。
其余众人也都各怀心思,有的低头不语,暗自揣测着其中的缘由;有的则偷偷抬眼观望着事态的发展;更不乏幸灾乐祸者,瞧着丽修仪若是真的被斗下去,于其他人都是有好处的,最起码陛下宠幸她们的机会就更多了。
杨贵嫔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臣妾昨日内心备受煎熬,实在是按捺不住对三公主的牵挂之情,便前去探望。
可是没想到,刚到景仁宫门口,就被丽修仪给拦住了。臣妾苦苦哀求,丽修仪却丝毫不为所动。臣妾当时心中焦急万分,又听到三公主在里面哭得撕心裂肺,一时情急之下,便硬闯了进去。”
说到这里,杨贵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似乎回忆起了当时令人痛心的场景。
“谁知……谁知一进门,竟然看到三公主正在那里呕吐不止,哭的昏天黑地。那小小的人儿躺在榻上,小脸惨白无色,看上去虚弱极了,皇后娘娘,您膝下也有大公主,若是大公主被如此对待,您又会如何?臣妾的心都要碎了。”杨贵嫔越说越是激动,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杨贵嫔言辞凿凿,说得仿佛确有其事一般,丽修仪一听这话,立马如坐针毡,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与愤懑,匆忙起身,快步走到皇后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
“皇后娘娘明鉴,三公主昨日不过就是吐奶罢了,那些负责伺候的嬷嬷疏忽,没有尽心尽责,臣妾得知此事后,已然对她们严加惩处。臣妾也向杨贵嫔仔细地解释过其中缘由了,可是怎奈这杨贵嫔油盐不进,根本就不听臣妾所言,臣妾当真是冤枉。”
婴儿身体娇弱,稍有不慎便容易病着。
吃奶之后,必须让其保持坐姿,万万不可让其躺下,否则刚吃下去的奶就有可能会尽数吐出。照顾婴儿可谓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容不得半点马虎。
赵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