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想她娘要是在世,肯定不想着被世人胡乱编排。
人啊,活着的时候总为名声奔波,可死就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任凭别人怎么说。
然而更可怜的是活着的人。
李相夫人不仅要迎原配灵位入府,还要在原配面前执妾室礼。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世间流传出一段阴阳相隔的男女佳话,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最后也没落得好:
官老爷圈里,她已是个不能容人的妒妇,一个活人跟死人争什么?
夫人太太圈里,众人又笑话她连自己夫君的心都把握不住,活人连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都争不过。
唯独李相,居然能够置身事外,不受舆论风波,不惹尘埃,真是意外。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你说说,可不可笑?
“只可惜我娘早去了,看不到我如今有多风光。”贵妃惆怅道。
至于李相,她亦从未在意。
“娘娘,咱们还要去坤宁宫,万不能在皇后面前落了面子啊。”照月劝道,马上就要行册封礼了,主子这般可不行。
听着这话,贵妃才止住自己的眼泪,随后换上春风得意的笑容,起身道:“去坤宁宫吧。”
咸嘉元年二月初六,是后妃晋位册封礼的日子,众人先要去坤宁宫里给皇后磕头请安。
贵妃来的最迟,不过没耽误了时辰。
晋位的妃嫔也不是都能进殿,主要是贵妃、熹昭仪、王淑仪、丽贵嫔这四个人。其次就是安婕妤、贞贵人、剩下的几人就是捎带着跟在后面磕头就行。
其实赵臻姝搞不明白贵妃为什么决定要办册封礼。
这种场合正式的场合,越是能够凸显出正妻的地位和荣耀,宠妃再得宠,这种时候还是要乖乖跪下来给皇后磕头、敬茶、行大礼。
这不是直接提醒贵妃,她终究是比不上皇后吗?
赵臻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时候,贵妃的脸彻底僵了下来,她敬茶的手都要困死了。
皇后什么意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接过她敬的茶,给她难看。皇后是要提醒她,她在得意,终究是妾吗?
晴虹微微上前,小声道:“娘娘,该喝茶了。”
赵臻姝这才回神,看了一眼贵妃欲要喷火的眼睛,赵臻姝露出一个笑容。
“贵妃。”
贵妃抬头,冷笑着看着皇后,皇后肯定没憋好屁。
“今日真好看。”赵臻姝笑道,从上到下打量着贵妃。
这个年过的,贵妃不仅没有胖了,反而瘦了许多,之前的大脸又成了小脸,美丽极了。
穿上吉服的贵妃看起来少了几分张扬的美艳,多了几分端庄,要是初见贵妃,肯定会被她这持重的模样欺骗。
这样美艳、活泼的女子,何苦在这宫里争斗呢?
赵臻姝一时怅然。
自并州事发,接着安婕妤产子,到现在册封礼,陛下从未踏入坤宁宫。
赵臻姝没有去问为什么。
在感情里,最不要去做的一件事就是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变了就是变了,不需要理由的。
愚蠢者纠结于过去,聪慧者放眼于未来。
赵臻姝猛的回神时候,她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适应了李景琏的偏爱,如今这股偏爱抽离,她竟然生出难受、痛苦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风轻云淡,可心里未尝不希望李景琏来找她说说心里话。可皇帝就是皇帝,皇后在皇帝面前,亦不过是臣子。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皇帝是没有情的,陛下的偏爱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呢?
打击太后,平衡后宫……
或许李景琏本就不是看起来那般纯善之辈。
是她走岔路了。
年轻的帝王把最大的偏爱都给了她,她的沉溺是如此的理所应当。
可好在,如今醒悟为时不晚。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真心错付?只需将悄然萌生的真心掐灭就好。从今往后,她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管理好六宫,便足矣。
想到此处,她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皇帝的偏爱,她再也不会奢求。而今后的路,她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如同丞相李自山那般,男人利用女人达成目的一样,她更该取其精华而自用了。
“谢皇后娘娘夸奖。”贵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皇后真烦人!
其实赵臻姝是真的觉得后宫女子都很好看,贵妃是众多明珠之中,最耀眼的那一颗。
丽贵嫔虽更美,在气质上却落了下乘。
赵臻姝转头对众人说:“陛下有你们,实乃我后宫之福。望贵妃日后能多多辅佐本宫,共同管理好这六宫之事。”
贵妃心中冷哼一声,但表面上还是谦恭地回应道:“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皇后娘娘厚望。”
赵臻姝接过茶,教导道:“你是后妃之首,日后定要奉妃妾之德,为六宫表率才是。”
贵妃真美啊,尤其是在小脸上微微露出愤怒的神情,这时候看着最有趣。
贵妃道:“臣妾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