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师到山海关有三百多公里,而出了山海关到宁远又有一百公里,总共四百多公里的路程,这一段距离,首辅黄立极大人走了十多天。
没办法,人年纪大了,就算是坐着马车,也受不得颠簸,每日四十公里已经是极限。
来到山海关还,本来这里的总兵还想做个安排,但耽误了太多时间的黄大人根本不接受,只是休息了一晚上就匆忙出关。
对于他来说,尽快完成这次差事,好致仕回家才是最重要的,当然,安排是不享受了,不过盘缠可以接受。
带着总兵的孝敬,黄立极匆匆忙忙朝着宁远而去。
最终,在三月下旬的时候,他来到了宁远,站在城门口与处。
面对首辅,又是钦差,蓟辽总督王之臣带领着辽东所有文官武将前来迎接。
一番热络的客套后,双方来到了经略府。
“不知首辅大人此番持节前来,带来了陛下什么旨意?”王之臣略微凝重的问道。
由不得他不如此慎重,实在是这次钦差的规格太高了,竟然是由当朝首辅充任,人家是什么官?一品呐,头上挂着的都是太子太保的从一品官衔。
这样的高规格,肯定很大的事情。
“也没什么,本官只是带来了陛下的旨意。”黄立极不慌不忙的道,不过说是皇帝的旨意,其实还是调令,由内阁票拟、皇帝朱批、兵部下令的正规程序文件。
黄立极也没念,而是直接递给了王之臣,他是当地最高的军政大员,命令就是下达给他的。
调令很直白,用的也是白话文,没有任何阅读难度,故而只是一扫,他便看的清楚明白,继而,就是一片震惊之色。
“帝命,退守山海关?!!!”巨大的震惊之下,王之臣一时失神,惊声道出了这封诏令。
哐当!
听到这声惊呼后,明白其中含义的文武官员俱是心神震动,然而,这其中有一人反应尤甚,竟然失手打碎了茶杯。
滚烫的茶税直接洒在衣袂上,然而这名武将却不觉得痛,反而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总督王之臣,确切的说,是王之臣手上的诏令。
“这是何人,反应如此激烈。”黄立极皱眉问道。
由于他没有掩饰声音,震惊失神以至打碎茶杯的祖大寿立刻听到,随即醒悟过来,自己反应太过了。
他匆忙收敛惊容,端正下神色后,冲着黄立极施礼致歉道:“末将祖大寿,只因听
闻诏令,有些失神,冲撞了首辅大人,还望大人海涵。”
说着,他顿了顿,似是解释又似是陈述:“之前辽事一直用孙大人(孙承宗)之策略,‘以辽人守辽土’,如今骤然听闻要改弦更张,采用王本兵之策,故而心神震惊。”
说到这,他似乎找到了大案似的,自问自答道:“是了,王本兵之前一直就推行山海重城,策略,如今掌兵部事,自然要推行自己的政策。”
这一番话说的简明清晰,让一些脑袋瓜子不太明白的将领也知道皇帝这封诏令是干什么的。
“是啊,首辅大人,陛下怎么会下如此命令,莫不是朝中有奸人作祟。”
“就是,我们好不容易将宁远、锦州保下来,去岁皇太极几番围攻都没有破城,今天却要我们放弃,简直儿戏。”
“莫非皇帝拿我等儿郎性命开玩笑,一会要一会不要的。”
渐渐的,房间中的氛围顿时乱了起来,一开始是抱怨,随后就直接冲着政策而却,最后竟然牵扯到了皇帝身上。
一股怨气顿时升腾而起。
而引起这些的祖大寿却飘然坐会位置上,静静的看着这些。不过,大声喧哗的都是武将,文官却是
冷眼旁观,默不作声的看着。
“放肆!”黄立极大喝一声,首辅的气势顿时拿出来,将一众武将给压了下去,他们这时才想起来,眼前之人是位极人臣的首辅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平常他们能蛮横对待的知府县令。
大明文贵武贱,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如此长的时间,武将从骨子里就畏惧文官,黄立极一发火,刚才嚷嚷的武将立刻派若两人,如同鹌鹑般安静下来。
“帝国法度,岂是尔等所能妄议的。”生气的黄立极没有用朝廷二字,而是用了新从皇帝口中挺过来,更加提气,更加有气势的帝国二字。
“既然衮衮诸公已经做出了决议,尔等遵照执行就是,缘何有诸多意见?莫非视法度如无物?”
严词厉喝之下,一众武将尽皆低下头,就连祖大寿也是如此,别看他是地头蛇,平常王之臣也可以傲慢一二,但面对首辅黄立极,他还是心虚了。
这是大明文官治国两百年养出来的气势。
“王大人,陛下旨意本官已经待到,望王大人尽快执行。本官车马劳顿,有些困了,就先回去了。”黄立极丢下一句话就拂袖而去。
“都看到了吧
,朝廷旨意,不容辩驳。”王之臣淡淡道,随后语气转为严肃:“明日升帐点将,清点各部军马人数,物资粮饷,制定计划,待整顿完毕后,坚壁清野,退守山海。”
说罢,王之臣也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