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妍的尸体被拖上了一辆车,拉走了。
岳疏桐终于为从前王府里的姐妹报了仇。
走出三春殿,岳疏桐突然发觉,今日的阳光格外得好。虽然已经是深秋,可今日并不似前几日那般阴冷,苍穹澄净,万里无云,风也轻柔,拂在脸上,很舒服。
这样的好天气常有,只是自从姐妹们不在了,她便再也无心留意。
“阿灼,去御花园走一走吧。”段泓道。
“好。”岳疏桐欣然同意了。
但秋日的御花园,比起春夏时节,别有一番风味。枫叶火一般燃在枝头,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上一次见御花园的秋色时是何景象,岳疏桐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无妨,以后,这样的好景色,可以常常见到了。
只顾着欣赏秋景,岳疏桐并未注意脚下的路通往何处。直到段泓突然停下,岳疏桐才惊觉她已走到了一处从未见过的宫苑前。
这处宫苑,比起皇宫内的其它亭台楼阁,有些简朴,甚至可以说是破败。只不过,它刚好处在一个隐蔽之处,才不曾被人发现异样。
段泓站在宫门前,抬头望着已经摇摇欲坠的匾额,若有所思。
“殿下,这里是……”岳疏桐心下好奇。
“这里已经荒废很久了,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居住。”
“殿下是打算重新起用这里吗?”
段泓摇了摇头。
“段暄在里面。”
“殿下要进去看看?”
“你们在此等候。”段泓对随侍的人道。
一声极为刺耳的声响后,门打开了。宫苑之中尽是枯枝败叶,无半点生气;仅有的一座宫室说是断壁残垣也不为过,仅剩的半扇门吊在门框上,随着风轻轻摇晃。
刚刚迈入室内,一阵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岳疏桐不禁捂住了口鼻。
室内很是昏暗,到处都是灰尘和蛛网。
“你来了。”角落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岳疏桐这才看到,段暄神色憔悴,精神萎靡地坐在那里。
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早已没了从前的体面和尊贵,俨然成了一个阶下囚。
“你是来下旨处死我的吗。”段暄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宛如一潭死水。
“若是下旨,也不必我亲自前来。”段泓冷冷道。
岳疏桐能感觉到,段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极度压抑的情感。
“你何时杀了我?”段暄低下了头。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司徒妍今日已经伏法。”
段暄的身体僵住了,片刻,他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
说罢,段暄的双肩微微有些颤抖,好像是哭了。
段泓沉默良久,终于开口:
"我只是还在想,该怎么处置你,绝不是手软,不想杀你。"
“我知道。但我如果是你,我一定会立刻动手。”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因为你抢了我的位子,才会这么恨你?”
“不然呢?”
“临穹山。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我记得,怎么了?”
“当年,我从祈安城逃出来后,便在此处藏身。那里是我母亲年少时求学的地方。临穹山上的长老们,还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待我如家人一般。可是就是因为你的命令,他们好些人都离开了我,临穹山也被付之一炬。临穹山夫子,或者说,我们的叔祖父,也被你杀了。”
段暄的面容被垂下的发丝遮挡,但岳疏桐还是看到他有一瞬间的愕然。
“你要为他们报仇。”他道。
“我确实,很想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段暄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他没有。
“我确实默许了青奴的先斩后奏。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段泓没有答话。
过了片刻,他道:
“我方才说了,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你。”
兄弟二人又是一时无话。
“其实,”段暄打破了沉默,“我只是很不甘心,很不甘心……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我都是父皇的儿子,从小到大,他的眼里却只有你。不,他曾经也是疼爱我的,但是后来一切都变了……我就是是哪里不如你,为何父皇那么看重你……”
段暄的语气有些怪异。他明明是在问,可岳疏桐却觉得,他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岳疏桐也能猜到缘由。
无外乎,是因为段暄的母亲出身司徒氏。
司徒氏是只手遮天的豪族,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甚至渐渐有了凌驾于皇帝之上的势头。许是月满则亏,又或许是先帝在位时,励精图治,司徒氏的势力已经有了瓦解的迹象。无论是不想纵容外戚干政,还是想要继续铲除司徒氏,先帝绝不会将皇位传给流着司徒氏血脉的皇子。
段暄再好,也绝无即位可能。
“所以,你就为了皇位,默许了司徒妍和司徒熠杀了父皇。”
段暄合上双眼,一言不发。
“在我处置你之前,这里就是你的住处,你好好在这里反思你的过错吧。”说罢,段泓便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