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疏桐回到段泓的院子,将自己方才见到的告诉了段泓。
“瑶夫人此来,要见的人,一定是师姐。她不是有一晚去了将军府,想见一见师姐吗。可是为何会哭呢,她与师姐从前认得吗,为何没有听师姐说起过?”岳疏桐猜测着。
“我记得,瑶夫人姓齐。那个从前与师姐相恋的兵士,不是也姓齐吗?”段泓道。
“师姐说,齐钊当初想要挣军工,为姐姐赎身。而瑶夫人从前便是瓷镇有名的花魁……难不成瑶夫人就是齐钊的姐姐?”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便说得通了。她们二人相见,一定又是一番伤心。”岳疏桐叹道。
“虽然免不了伤心,但也算是一种慰藉。”段泓轻声道,“对了,我今晚要出去一趟。”
“出去?殿下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大皇姐。”
岳疏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段泓竟然要去见大长公主。
“殿下,这……”段泓的话太过突然,竟然让岳疏桐有些不知所措。
自从他们回到祈安城,还没有顾得上去见那些亲人朋友。如今段泓突然提出要去见大长公主,岳疏桐难免有些讶异。
“我想了想,如果我们贸然前往宋府,风险太大。但是,如果我们通过大皇姐找到宋庸,这样更为保险。有大皇姐作保,宋庸也会对我更为信任。”
“殿下,我还是同你一起去吧。”岳疏桐不太放心。
“你方才不是答应我了吗,再有事情,我去。”
“那好,殿下万事小心。”岳疏桐只好妥协。
祁安城的安源坊,距皇宫最近,一直是皇亲国戚住处。此地奢华非常,一向不是寻常人等所能出入的地界。
段泓乘着谷府的马车,在其中缓缓行进。
他透过车帘向外望去,看着这里的一条条街巷,只觉得恍如隔世。
一座废墟蓦然闯入了段泓的视线,段泓只觉得心中一痛,不由得紧闭双眼。
几年前,这里还是一座气派恢宏的王府,如今已成了野鼠野兔的居所。
所幸马车拐了一个弯,驶入了一条宽敞的街道,那片废墟再也看不见了。
不多时,马车停住了。
“什么人?”卫官厉声问道。
“我等奉谷大人和夫人之命,特来为大长公主献上丹青颜料。”车外,谷宅的人回话道。
“什么颜料,这个时辰才送来。长公主已经歇下了,明儿再来吧。”长公主府的人不耐烦地答道。
段泓深知此人只不过是懒怠,不想同传。以他对大长公主的了解,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作画。
“还是请大人代为通传一声吧。这颜料是我家主人多番寻找,出了高价购得的,不能见阳光,故而夜里送来。若是就这么放着不用,多放一日,色彩便会暗淡一些,到最后,便不能用以作画了。”
“罢了,等着。”
过了约一炷香的时辰,段泓终于被准入内。
他手捧锦盒,缓缓下了马车。因戴着面具,他也不怕被什么人认出来。
“你这个样子进去面见长公主,太过无礼了。”卫官道。
“大人见谅,小人幼时伤了脸,相貌丑陋不堪,若是以此面目面见长公主,那才是失礼。”段泓不卑不亢道。
“罢了,你快进去吧。”
长公主府还是从前的老样子,这里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段泓都分外熟悉。
两位内侍在前面打着灯笼引路,穿过了一处搭着葡萄藤架子的小路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小巧精致的院落就在眼前。
守在此处的内侍进去通报,不多时请段泓进去。
院中静悄悄的,不见一个服侍的人。
段泓知道,此时大长公主一定将身边的人全部屏退了,她作画时,不喜有人在一旁搅扰。
“见过大长公主。”段泓行了一个平民的跪拜礼。
“起来吧。什么颜料,谷老竟然这个时候差你送来。”大长公主已经卸了钗环,正伏案作画,头也不抬道。
段泓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的人。
数年不见,大长公主还是从前的模样。此时此刻,段泓只觉得像是在做梦。他曾以为再也见不到大皇姐了。
大长公主没有听到回话,抬起头,却见段泓正看着自己。
依大周的律令,平民直视公主,这是极为不敬地行为。大长公主只是蹙起了眉,却没有说什么。
段泓缓步向前,打开了锦盒。
锦盒中空无一物。
大长公主更为疑惑。
段泓抬手,摘掉了面具。
他只看到眼前的大长公主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双唇抖得厉害,很快,双眼也盈满了泪水。
“泓儿,你是因为有冤屈,才致魂魄难安,是吗?”大长公主哭道,“这几年来我一直都在暗查当年的真相,你放心,我一定能为你昭雪。”
段泓心中一暖。果然,大长公主还是念着他的。
他轻轻拉起大长公主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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