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何出此言。”
“大人当初既已知小殿下下落,可有想过与小殿下碰面?”岳疏桐并不做解释,又抛出一个问题。
“齐王殿下在外,我自然担心。我也确实有想过将齐王殿下接来,或是寻机与齐王殿下见上一面。”谷虚怀倒也坦诚。
“现在稷王殿下已在这里,大人若有什么事,只管同稷王殿下商议。先帝若是告知了大人什么事,大人也尽可说与稷王殿下。小殿下到底年纪小些。”岳疏桐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茶沫,却并不急着饮茶,只是直直地盯着谷虚怀。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段泓已死,难保谷虚怀不会生出转而辅佐段昶的心思。如今她必须确信一件事,那就是谷虚怀见到段泓之后,是否将心思完全转到段泓身上,不再想其他。
辅佐段泓的人,必须一心一意。
她与段泓落到这般境地,就是因为太多的人生了二心。
“这是自然。先帝当年确实嘱托了我,要我好好辅佐稷王殿下。先帝的话,我不敢违背。”
“那便好。先帝若是留给了大人什么信物,或者诏书,此时也可拿出来了。这样,我们才能继续谋划以后的事。”岳疏桐轻抿了一口茶,道。
谷虚怀不再言语。只是拿起藏在被褥下的一柄小刀,将头枕划开,从中取出了一枚细细的金色竹筒。
岳疏桐的心顿时狂跳起来。这竹筒中所装的,一定是遗诏。
谷虚怀掀开薄被,下了床,恭恭敬敬地跪在段泓面前。
“此为先帝遗诏,老臣敬献稷王殿下。”
段泓的表情凝滞住了。他缓缓起身,伸手接过,亲手将谷虚怀扶起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竹筒,取出那封尘封已久的遗诏。
遗诏缓缓展开,岳疏桐的心跳得愈发厉害。
“皇三子泓,宽孝仁德,英明贤能,宜承社稷,应上顺天意,下安黎庶……”隽秀的字迹之中,岳疏桐唯独看见这些。这是先帝对段泓的信任、褒奖与嘱托,皇宫中的那个位子,果然是段泓的!
这一切都是那位生前郁郁不得志的帝王为儿子的筹谋。
他当初许是担心,自己从未立储,若是一朝撒手人寰,定会生变。故将遗诏委与谷虚怀,又将段泓托付于谷虚怀、费允和于定乾三人,以待时机,保段泓登基为帝,辅佐朝政。
他在位时,处处受制于司徒氏,他一定不希望段泓继位时也要面临与他相同的困境。
最终果然如他所料,皇后和司徒熠急不可耐,将他谋害,还将段暄推上帝位。万幸当初段泓最终活了下来,不然,他的一切谋划岂不是落了空。
“殿下天命所归。疏桐恭贺殿下。”岳疏桐欣喜万分,单膝跪下道。
“父皇……”段泓一遍遍读着遗诏,轻轻抚着那无比熟悉的字迹,哽咽着,竟落下泪来。
最终,段泓紧闭双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双眼时,他眸中的哀痛已经荡然无存,唯有果决与狠厉。
“疏桐,快起来,谷老请起。”段泓将岳疏桐和谷虚怀扶起,“父皇所托,千钧之重,我定不负父皇的期盼。如今皇位遭段暄窃取,朝政被司徒氏一族把持,我欲夺回皇位,革除积弊,还望谷老和疏桐相助。”
“这自不必说,我定尽全力辅佐殿下。”岳疏桐忙道。
如今有了遗诏,便会有更多的大臣归于段泓麾下。有遗诏做筹码,再加上这些人的助力,复仇一事一定更为顺利。待她杀回祁安城,木兰、翠影、望春、陶妈妈、阿修、阿瑾,还有长老们,荧儿、如粹,这一笔一笔的血债,她会让司徒熠、皇后还有段暄尽数还清。
“臣唯稷王殿下马首是瞻。”谷虚怀拱手道。
“方才谷老说,与邓大人是兄弟。那便请谷老得空修书一封,问一问邓大人,可否愿意助我。”段泓小心收好了遗诏,对谷虚怀道。
“臣现在就去办。”说罢,谷虚怀唤来人,为自己整好衣衫后,便起身前往书房。
心结已结,谷虚怀的病似乎也顺势而消了。
房中只剩下岳疏桐和段泓两个人。
“阿灼,你方才问谷老的话是什么意思?”段泓正了神色,似是不悦。
“殿下指的是哪句话?”岳疏桐不解。
“你为何突然说谷老得知了小昶的下落,便是有了筹码?你这话是何意?”段泓虽然面色未变,可话里却有了些怒意。
岳疏桐一愣。段泓何曾这般对自己。她心下一叹,遂解释道:“殿下,疏桐并无别的意思,也不是有意挑唆您与小殿下的骨肉亲情,更不是对小殿下有所猜忌。我不放心的,是谷虚怀。在此之前,他也同旁人一样,都以为殿下已经不在了。段暄既得位不正,他持先帝遗诏,哪怕为了铲除司徒氏,也要着手另立新君。那么立谁最为合适,理由最为正当呢,平王殿下体弱多病,荣王静王二位殿下资质平平,唯有小殿下,他是您一母同胞的兄弟,推他上位最为合适。”
“你是怀疑,谷虚怀对我是否忠贞不二?”段泓明白了岳疏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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