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阔别已久的祈安城,岳疏桐只觉得恍若隔世。
这座大周最为繁华的城池,还是如当初那般喧嚣、热闹,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唯一改变的,只有她的身份。如今的她,无法正大光明地走在祈安城的大街上。
进入祁安城之前,岳疏桐藏进了王骥一家用以装行李的木箱之中,进入王家,王骥便命人将岳疏桐藏身的木箱抬去王小公子的屋子,并暗暗嘱咐岳疏桐不要走出这间屋子。
在祁安城的这段时日,岳疏桐就要和这位年仅八岁的小公子日夜相处了。
“你什么时候走?”王小公子坐在床上,晃着腿,直直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岳疏桐,显然对于这位陌生姐姐和自己共处一室这件事,很是不满。
“我不走了,以后就和你一起住着。”看着这个小娃娃,岳疏桐突然玩心大起,想要逗逗他。
王小公子瘪了瘪嘴,嘟囔道:“那你不许抢我的床,你睡在地上。”
“那可不行,这地上这么凉,怎么能睡人呢。”岳疏桐走过去,挨着王小公子坐了下来,“小公子,你这被褥这么轻软,不如送给我吧。”
“不、不行。这是娘和祖母亲手为我做的。难道你没有娘给你做被褥吗?”
虽是童言无忌,可王小公子的话却还是狠狠击中了岳疏桐的心。
她的爹娘已经离开她十几年了。
若是爹娘还在,她哪里会这般劳心劳力,时时刻刻走在刀尖上。
“好了,我逗你玩的,我不要你的东西,也不和你抢小床。”岳疏桐放下了软被,颓然道。
眼波一转,岳疏桐却看到王小公子正怯怯地望着自己。好像担心她因为被拒绝而感到不悦。
岳疏桐轻轻拍了拍小公子,暗示自己没有不开心。
小公子不吭声,只是走到书案前,开始提笔,写写画画。
岳疏桐只当小孩子调皮,不再管他,兀自转头望着窗外。
窗外已是一片盎然之景。
刺槐的枝叶拂过窗棂,风习习吹过,树影摇晃,斑斑驳驳;槐花开得正好,琼雪一般从枝头上垂下,摇摇曳曳,芬芳馥郁;藤萝顺着院中的秋千架瀑布似的倾泻而下,像是一席华丽的锦缎。可见彩蝶飞舞,又闻鸟雀婉转。
看着看着,岳疏桐便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岳疏桐忽然觉得手上被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张画稿。
“这个给你。”王小公子一双眼睛忽闪着。
岳疏桐将画拿到眼前细细一看,这画上画的竟是自己方才看向窗外的样子,惟妙惟肖。
“画得真好。”岳疏桐不禁赞叹。
“送你了。”王小公子将画一推,道。
不能让出小床,不愿赠予被褥,心中又过意不去,唯恐岳疏桐伤心,便只能为岳疏桐画一幅画像。
这是这位八岁孩童为数不多可以赠送的东西。
真是个好孩子。
岳疏桐笑了,摸了摸王小公子的头。
“你还画了些什么?”
听岳疏桐问起自己的画,王小公子顿时来了兴致,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了好些画稿,拿给岳疏桐看。
岳疏桐一张一张细细欣赏,有花鸟,有走兽,也有人物,还有临摹的山水,无一不是历历如绘,欲破纸而出。
“你师从哪位大家?”
王小公子摇了摇头。
“想不到小公子年纪虽小,竟是丹青妙手。”岳疏桐更为惊喜,“全然不输宫里的画师。”
“这些都是我从前画的,等过几日父亲就找人为我装裱了。我还有新画。”听到岳疏桐的称赞,王小公子更为雀跃,又转身取来画作,交给岳疏桐。
这些新画画的都是院中的景色,只有一张是人物。画得是一位女子。
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岳疏桐心中骤然一紧。
是青奴。
“小公子,这女子是……”岳疏桐试探着问。她实在想不出,青奴会和眼前的这个孩童有什么交集。
“这位姐姐经常出现在我家附近。她总是藏着,别人都看不到她,可我能找到她。”王小公子歪着小脑袋,颇为骄傲。
青奴唯段暄之命是从,她现身此处,只能是奉段暄的命令。段暄命她来做什么呢,是监视王骥吗,总不会是来帮司徒熠灭口的。
且青奴作为一名乾魂,断然不会轻易被人察觉行踪。除非,她不对孩童设防。
岳疏桐暗暗揣度着。
王小公子显然没有发现岳疏桐的异样,仍旧在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的画作。岳疏桐应着他的话,心中却有些繁乱。
岳疏桐就这么在王小公子的房中待了一天,直到晚饭后,两位丫鬟怀抱着被褥进来。
“姑娘,我们夫人说,这几日就委屈姑娘和小公子一道睡。我们大人明日便会面见圣上,把该说的事都禀明圣上。”一位丫鬟道。
“我知道了,多谢。”
处了一天,王小公子同岳疏桐亲近了不少。听到母亲让岳疏桐和自己一道睡,倒是很高兴。
丫鬟铺好床后便退了出去。
王小公子躺在床的内侧,很快便睡熟了。岳疏桐躺在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