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泓的伤不比岳疏桐轻。他扶着树干,忍着伤口扯动的疼痛,艰难地向前行走。
趁着段泓离去的空档,岳疏桐将已经破损的外衫解下,取下发簪、耳坠,镯子,将这些同段泓身上的东西用外衫包好,系在身上。
往后可将这些东西当掉,这样她与段泓便有银钱傍身了。
不多时,一位中原男子朝岳疏桐走了过来。
走近了,男子被岳疏桐脸上的伤吓了一跳,可很快镇定下来,开口问道:“你是方才那位谭公子的妹子?”
谭公子?岳疏桐虽疑惑,却转瞬间便明白,段泓一定化名了。贤贵妃姓谭,为掩人耳目,段泓冠上了母亲的姓氏。
“是。”岳疏桐回答。
“跟我走吧。”
岳疏桐跟着男子来到溪水旁,只见段泓同一位中原男子,还有一位高鼻梁,深眼眶,灰色眼睛的西域男子在一起。
“我要先带你们见过我家主人。若是主人不同意带着你们,我也没办法。”西域男子道。
“有劳。”段泓很是有礼有节。
两个人跟着那三位客商来到山脚下,山脚下正有一支商队在歇息,有中原人,有西域人,还有大秦人。
那西域男子走上前,同一位衣饰华美的男子耳语了几句,又给那男子看了那颗夜明珠。那男子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是答应了带着岳疏桐和段泓一起上路。
两个人身上的伤口被上了一点简单的药,而后被安排在商队的最后一辆车上。
走了五天五夜,岳疏桐和段泓终于到了黎州地界。
这支商队还要在黎州一个名为瓷镇的镇子上采买些瓷器,岳疏桐和段泓便在此地下了车,步行往临穹山走去。
黎州地处南境,气候和暖,雨水黎沛。两个人下车时,天正下着雨。
原本瓷镇就在临穹山下,并不算远,可因道路湿滑,再加上两个人的伤口还未痊愈,只能互相搀扶。如此便走得慢了些,从傍晚一直走到夜间。
雨越下越大,岳疏桐已全然看不到路,更无法辨别方向。
“这可如何是好。”岳疏桐环顾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而就在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中,岳疏桐看到了远处几点隐隐约约的灯光。
“殿下,我们往灯光的方向去吧。或许那里有人家,我们也可避一避雨。”
“好。”
两个人朝着灯光的方向缓缓前行。直到走近了才发现,那里有一处草棚,草棚中有几个人,像是在等谁。
“是写信的人吗?”
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草棚里传来。
岳疏桐不知道这位少女是不是在问自己,没有立刻答话。
“是写信的人吗?”
少女又问了一遍。
岳疏桐这才确定,少女问得人就是自己。
“是,是写信的人!”岳疏桐大声回答。
很快雨中便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草棚中的人皆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草鞋,手拿雨伞和灯笼,朝着岳疏桐和段泓快步赶来。
“可算来了,我们恭候多日了。”那少女一手搀扶着岳疏桐,一手为她撑着伞,道。
岳疏桐被一圈暖黄色的光芒围住。
“竹猗师兄,这二位似乎都受了伤。”又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那位被唤作竹猗的少年闻言,看了看岳疏桐和段泓的伤势。
“果然。们要赶快将他们送到姜先生那里。”
竹猗似乎是这几位当中的主心骨。他的话一出,无人反驳。
岳疏桐和段泓被人背了起来,一行人急匆匆地赶路。
很快,岳疏桐便上了一艘船。船行了一刻钟,靠岸停了下来。
紧接着,两个人被送进了岸边的一处庄子。庄子中有好些少男少女,见他们过来,通禀的通禀,引路的引路。
岳疏桐的身上已是十分湿冷。很快,她就被送进了一间暖和的屋子,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一位庄子中的少女捧来一只小瓷瓶,从中取了一些乳白色的药膏,开始为岳疏桐上药。
这药中不知用了什么,敷在伤口上时,竟不觉得痛。
而后又有人端来一碗药汤,要岳疏桐喝下。岳疏桐听话照做。
她莫名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与皇宫之中的人不一样,他们绝不会害自己。
“先生说,今晚先这样。姑娘现在必须好生歇着,待明日,先生看过了,再做打算。”庄子里的少女道。
“多谢。”
在她与段泓皆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之后,在这距祈安城千里之遥的小庄子中,这些素未谋面的人们还是对他们报了以莫大的善意,不问出处,不问身份。岳疏桐心中很是感激。
“好了,歇着吧,你一定很累了。”陪着岳疏桐的是方才在临穹山问话的少女。
少女扶着岳疏桐躺下,为岳疏桐仔细掖好被角。
暖意笼住了岳疏桐,困倦之感随之而来。在岳疏桐合上双眼前,她终于留意到了少女的面容。
这位少女生得极美,堪称倾国倾城。
“睡吧。”少女轻轻道。像是一位在安抚妹妹的姐姐。
岳疏桐几乎立刻便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