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晨直到下午,岳疏桐除了和竹猗等人轮番照看如粹,便是握着照霜剑,伫立在庙门前,一来是为了提防生人靠近,二来是为了等候段泓。
可一直等到日暮西山,岳疏桐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若是想要探查清楚临穹山各处山路的情形,着实要费一些时辰,再加上段泓有伤在身,脚步慢些也属正常。
岳疏桐不断安慰着自己。
很快众鸟归林,天色渐暗,山林渐渐归于寂静。
可段泓还是没有回来。
岳疏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慌乱。
整座临穹山太大了,他只是走得慢了些,所以才迟迟未归。绝不会有什么事的,绝不会有什么事的……
岳疏桐胡思乱想着。
“阿灼,先进去歇一歇吧,你在这儿守了一天了。”只影走过来,轻轻拉住岳疏桐的手。
“我去迎一迎吧。”岳疏桐把心一横,道。
“不可,段泓临走前,不是嘱托你了吗,要你在这里。”只影的语气仍旧平缓。
昏暗之中,岳疏桐依稀可见只影同样不安与焦急的神色。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岳疏桐警觉,将只影护在身后。
照霜剑出鞘,一段寒光倾泻而出。
脚步声有些缓慢,听起来,这脚步的主人似乎腿脚不便。
声音越来越近。岳疏桐举起了长剑。
前方草丛之中荡出一寸衣角,紧接着,段泓佝偻着身子,有些艰难地拨开面前的杂草。
岳疏桐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搀住段泓。
“快,我们快走,有一条小径无人把守。趁他们还没发现,快走!”段泓气喘着,微微靠在岳疏桐身上,似乎有些无力。
只影闻言立刻进去,同荧儿一起扶起如粹。而后竹猗背起如粹。
许是因为走了一天,且带着伤,段泓现下走得十分艰难。岳疏桐搀扶着他,走在前面引路。
几人不敢停下来歇息,可伤的伤,病的病,走得很慢。直到月悬西天,才终于走出了临穹山。
“现在,我们去哪儿?”只影开口问道。
“我们去神农山庄吧,先找姜先生为如粹医病。”岳疏桐道。
“那些坏人会不会正在四处找我们?要是他们在神农山庄抓到我们,会不会连累了姜先生?”不只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惊惧,荧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岳疏桐默然。但现在只有这一个去处。
若是找寻常的郎中,只怕会有风险;而姜皎于临穹山而言,不算外人,定能守住消息。
“我们先过去,先稳住如粹的病情再说。”岳疏桐一锤定音。
“如今是坐不得船了。码头有人把手,且船夫也已不知去向。”段泓道。
“我知道有一条小路,虽然难走些,可并无什么人。”只影道,“我来引路。”
几人不敢多停留,跟在只影身后,往神农山庄赶去。
只影所说的那条路,虽然被成为“路”,却仍被杂草覆盖,只是有人走过的的方,草比周围的草矮上一些,从而形成了一条若隐若现的小径。
岳疏桐的伤口隐隐作痛,体力也有些不支。她和段泓互相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只影前行。
“到了!”
岳疏桐已经眼前发黑之时,隐隐听到了荧儿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缓了缓,才终于看清前方有亮点昏黄的灯光,灯光下,是神农山庄的柴门。
只影上前叩门。不多时只听得门后传来药童困乏的声音。
“谁啊?”
“我们是临穹山的弟子。”只影答道。
“什么?!”门后的人仿佛一瞬间清醒过来,惊呼出声。
而后,柴门打开了。
“快,快进来。”药童道。
几人忙进了门。
“跟我来。”
药童带着几人来到一间屋子。荧儿搬出凳子,扶着岳疏桐和段泓坐下,竹猗将如粹放到了床上。
烛火亮起,岳疏桐看到段泓面色煞白,额间布满了汗珠。
岳疏桐知道,自己也是这样。
药童很快便请来了姜皎。
姜皎的身后还跟着几位药童和医女。
姜皎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先查看了如粹,把了把脉。
而后,他又起身过来看了看岳疏桐和段泓的伤势。
“谭公子的伤倒是轻些,只是阿灼姑娘,好几处的伤都很深。”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的缘故,岳疏桐只觉得姜皎面色凝重。
“我去给如粹公子开药。豆蔻,杜仲,你们先为谭公子和阿灼姑娘洗一洗伤口,再敷上药粉。”
说罢,姜皎便匆匆离开了。
竹猗和药童们扶着段泓去了里间;医女们在岳疏桐周围拉起一块布,开始为岳疏桐清洗伤口。
只影和荧儿也来帮忙。
水刺激着伤口,痛痒难耐。岳疏桐抓起桌上的一块毛巾,死死咬住,想要以此来转移痛苦。
直到医女们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短促的疼痛后,是一丝凉意。岳疏桐只觉得舒畅了好些。
她吐出毛巾,艰难地对医女们道着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