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能看到灯火在黑夜中移动。
漆黑的幕里星星点点的光亮,忍不住伸出手,接住屋檐外不断落下的雪屑,看着它慢慢被掌心的温度融化。
站在羽宫内,卧房外的廊道中,慢慢移动,踩着阶梯,朝下向前。
地面积着薄雪,脚下留出印迹。古诗中曾书写的绝词佳句大约就是描绘这种感觉,
也许是只执一支笔、点一盏灯,然后留下路过的痕迹,就像:
越门一片雪从飞,故园曾色素庭门。
画意求生奈何尽,愿此苍临映喜闻。
而在这处庭院中,孤立立地站在那里,空旷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望向远方,天边阴沉灰暗,如同行于牢笼之中的困兽。
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有机会……能不能帮我给她带一句话?心里突然起了念头,但又是带给谁。
不禁想,这世间有人常立于高阁之中,将目光放于旷野裘乡,不用在意生死存亡。
也足以俯视中渺小的存在,但有时却因为常处的位置之高,思维受阻,看不清楚真实的视野世界。
想到此处,思绪被突发的声响唤起。缓身蹲下,想将掉落在地的物件捡起来。
但碰到的手触及即离,因为视野范围中出现一只手与自己有同样的目的。抬头看去,原来还是相识的人。只见他蹲下,视线往倒在地上的物件留移,然后捡起来。
他手里是被托起的尚有温热的暖炉,递向同样蹲着的她手中。抬眸看向对方,是月公子。
“我想离开...”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听到他对我这样说。而后他再无言,我亦无话。
眸中清楚地映着阿宥的面容,月公子捧起暖炉,将她的掌心贴合在温度适宜的位置,扶着对方的手站立起。静谧的夜中,
双双静立。天地相接之时,黑夜主媒,月公子出声,对我,“我不想一生被困于此地,做一只牢笼雀。”他的言语,只在两人之间,不为旁人所知晓。
微微垂眸,遮掩住自己的情绪。而身边的人——月公子,投向她的目光中带着些探究意,
面上情绪依旧不出显。但是他的眼中
清楚地倒映着对方的身影。我听到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来宫门另有所图,而且……我也可以帮你。
但前提条件……如果你要离开,必须带上我一起走。”闻言,思绪渐离远,不想再关注面前的月公子。
可她依旧无言,
也不与他对上视线,回避是现在唯一的态度。心中不由生出此忐忑的情绪,
毕竟是第一次以谎言示人,
尤其是背负了一些人的期待之后。月公子望向她,手不由自主握紧。
感受到手腕处的力量,我回过神来,抬头。映入视野,是他的眼神,虽然外在的表现装得平静自然,似乎真的他所说的那样,对宫门的生活疲累,想离开这里。
但对于从小生于宫门,在后山长大的人而言,或许真的有人生过这样的念头,
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月公子。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句话对于月公子而言是适用的。接过暖炉,不觉间看向他,目光中带着难懂,抽出自己的手,向后退一步。或许这个时候,我们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
“你们…你们这些宫门的人,真是让人觉得可怕。”声音带着些颤抖,仿佛被围猎,看着面前的月公子,视线所及之处,似乎能觉察到隐藏起来的各种圈套。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困在这里?
再后退一步,被对方前进的动作吓到,没有拿稳手里的物件,一下子掉在地上,溅起碎雪,月公子迈开的步子停止住。
一定要远离他。
这个念头在心底涌现,暖炉被留在原地,提着过长的裙摆就向外面跑去。穿梭在廊道之间,心里烦躁这里的路线错乱。
月公子看着她离开,站立在原地,安静地瞧着再次出现在地面上的暖炉,久静默。
半晌,捡起来,擦干净上面的雪屑,将其放入亭廊的栏杆处,扶住。视线下移,望着下方静伫的人影,眼里泛水,
面上露出浅笑却有一层薄薄的凉意。
流言蜚语太多,刺入人心底深处,受得伤就越重。宫门中人有意向外传出一些闲言碎语,说什么医女阿宥包藏祸心,意图偷取徵宫机密秘要,但被及时发现,现已伏诛。
砰砰心跳声,奔跑时流出的汗水顺着脖颈渗入衣服。仓皇而逃,加之有人刻意引导,最终只能跑到一间库房里。漆黑中的世界,视线模糊,迷茫地转身,再推门之时
发现木门被从外面锁住。只能就着暗淡的月光依靠在角落里,无措地抱紧自己。时间在静止,还是流逝……
我是谁?……是阿宥。
不能被遗忘,自己的名字,我是阿宥。嗅出房间里突然的气味是自己曾制作为出来的迷香,有遗忘过去篡改记忆
(重点为篡改)的功效,还没找人试验过,而且只给宫远徵透露过使用方法。
今日,却是亲身体验了一把。收紧双手,指节掐起掌心,留下殷红的印迹。是后悔的情绪,悔恨自己不该轻信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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