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匍匐摇头,“陛下,老臣不敢。”
“你……不敢,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敢把这个死去的乱臣贼子拿到大殿之上,你……你还说你不敢?”陛下叉腰,在龙椅四周徘徊来去,那眼神,那表情,无一不在表明,自己内心的怨愤。
“陛下,老臣今日所请,亦是众位朝臣所请,更是当年那些无辜惨死的大臣所请!”云老脑袋垂着地板,依旧在据理力争。
在他眼里,对镇国公和太子妃一事儿的力争,都是有道理的。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这是重中之重。大概也是因为这点儿,所以云老不惜惹恼陛下,也要说个明白。
总之,他所陈述的言辞,无一不在说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太子妃是冤枉的,太子妃不应该因为一幅北昀国细作的画,就被打入天牢,定下大罪。
“陛下,此画中女子若真是北昀国细作,理应将她找出来。如此方可查清,她和太子妃之间的瓜葛。哪怕真是叛国求荣的大罪,也总该证据充足,如此百姓以及我们这些朝臣才不会议论纷纷啊。”
身怀六甲的太子妃被打入天牢,没有治罪,区区这么一点儿理由,根本不可能连性命都没了。
一旦传扬出去,众人就都会深想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到时候他们甚至会揣测圣意,怀疑陛下是否是因为介于镇国公和云老的关系,才这么对付太子妃。
所以云老如今所说,是真正的所思所为。
也正好戳中了陛下那根敏感的
神经?
“云伏,在朕面前,你冠冕堂皇,胆大妄为,企图为付泽这叛国求荣的逆贼求情,真是辜负了朕对你一直以来的信任!”皇帝袖摆一拂,因为云老的身份,他并没有下旨伤他,只让人将他赶出大殿,不允许他再入朝为官!
可是云老既然带了牌位和画卷出现在大殿上,就已经想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他拯救自己的孙女的目的还未达成,怎么可能就这么被陛下驱逐出殿?
他不甘心!
“陛下……孙女云若自从成为太子妃开始,就从未有过任何不当的行为,如今若是因为这区区一幅画,就要治她于死地,岂不是太荒谬了么?”云老哭诉后,再一次恳求道,“当年镇国公在这殿堂上,也被诬陷为北昀国细作,那日他据理力争,甚至不惜血洒大殿,以证清白!此事儿……难道陛下忘了么?老夫今日跪在这儿,是蒙受先皇恩荫,想劝解陛下能够赏罚分明,亲近贤臣,远离小人啊!”
云老沉痛地哭诉再三,可惜皇帝因为在众臣跟前,失了颜面,所以内心痛苦,也没有顾及君臣之情,便恼羞成怒地让禁军将云老押出大殿。
“父皇,云老也是实话实说啊,太子妃怀有身孕,常居东宫。怎么可能会勾结北昀国细作,对付父皇呢?!”太子殿下拱手,跟着拜倒,随后又言辞恳切地说情道,“父皇,跟随太子妃一同的丫鬟里,少了银杏。儿臣怀疑,这丫鬟就是北昀国细作,这次百花盛
会,调换画轴,诬陷太子妃,是为企图挑拨咱们之间的关系啊。若是现在,你让云老离开大殿,不彻查这画中女子,那此事儿怎么能昭告天下,又怎么能让天下百姓信服哪!”
“好一个父子关系,好一个天下信服!”皇帝苦笑着叫嚷着,因着那幅画,因着他身为九五之尊的地位,所以未曾保持理智,就将太子殿下禁足东宫,使用武力将云老押出皇宫。
然而云老挣脱禁军侍卫,态度坚决。
“云伏,你……你想干什么?!”
看着那蓬头垢面,双眼泛红的云老,陛下面色颓唐,目光冷沉沉地定着殿堂里的云老。
云老仰天大笑,笑声不止。
“什么君臣,什么公正道义。想我付弟半辈子坚守,为临水国鞠躬尽瘁,到头来还是抵不过你的猜疑,在这大殿上心灰意冷,血染梁柱!你……你这个冷血的皇帝,你……你这个无情的君王!没想到老夫……坚持半生,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他哭笑不得,在大殿中央,昏昏沉沉。
朝廷上的人,有地望着他,有地同情他,有地担心,有地得意。
可他们都没有想过,云老竟然会在大殿上怒斥陛下。
“我云伏这一生,忠君爱国,问心无愧!今日……哈哈哈哈……”那笑夹杂着哭声,从高亢转为低沉。
听着听着,他突然抱起脚边的牌位,直撞上柱子。
柱子前,云老额头血流如注,一个摇晃,倒在大殿上。
大臣们看着云老,惊讶,畏
惧,惊慌,他们能看到地,是云老死不瞑目的那双眼睛,能看到地,是大殿上,溅洒在地的血水,能看到地,是那幅被溅了血水的画。
画上女子笑容明媚,却无端扰乱了安阳王内心深处那无尽的痛苦!
那是兰姑,那是他深爱的人!可他深爱的人,自从进入皇宫开始,就再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她甚至交出了北昀国细作为首的信物,这是对皇帝的情分!
现如今,她被众人直指北昀国细作,拿在台面上,批评议论。
这对他们这些深爱着兰姑的人,是何等地恐惧和不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