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第一次夜里闯宫,就被人发现了。
早朝时,安阳王心急如焚,火急火燎地上了朝,跪在大殿上,当着众位朝臣的面,同皇帝赔罪。
皇帝全程没有说话,只用那双深邃如枯井一般的眸子注视着风清扬。
风清扬没进过几次皇宫,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风清扬的相貌如此模样,有些眼熟。
因为身体差,跪在殿中的他竟然还在咳嗽。
安阳王风于则左瞧右看,难耐痛苦。
皇帝瞧见了,片刻,吩咐了身旁的王公公,搬了一把椅子给他。
风清扬倔强地盯着椅子,并不希望自己同旁人有那么多的不同,他拱手,恳求陛下,能够让自己见桃夭公主最后一面。
皇帝支着太阳穴,难耐地看了风清扬一眼,他出声回绝,“不可!”
“陛下!”风清扬朝着皇帝叩首,他再恳求。虽有亲戚关系,但在大殿,却只有君和臣。
安阳王风于则瞧着皇帝那揶揄的眼神,有些气愤,心知此事儿不能成功,便跟着躬身恳求,“皇兄,清扬体弱多病,不知分寸,才会犯下此等重罪。待臣弟今日将他带回王府,定会严加管教!”
“父亲……”风清扬凝视着安阳王,眼神里写满了不解的困惑。
少时,他同桃夭公主聊天,不准。长大了,他同桃夭公主往来,不准。可桃夭公主并非皇室血脉,就算相恋,也没有问题,但皇帝和父亲极力阻止,这是一个风清扬从小到大都没有明白的问题。
这种不明持续太久,他恍惚也形成了一种习惯。
对于桃夭公主,他得时刻同他保持距离。
皇帝因为风清扬闯宫一事儿,恼羞成怒,下旨将风清扬禁于王府。
风清扬情绪起伏大,没忍住,大殿之上,吐了
血。
安阳王风于则心疼儿子,千求万求下,终于得来了一丝原谅,直接背着他,出了宫。
这件事儿,皇帝有意。桃夭公主不知,因心灰意冷,自尽了一回。可惜,并没有死。
众位太医将人救下来了。
……
桃夭公主红妆十里,告别都城的这一天,天空飘着鹅毛小雪。
风清扬重病,安阳王令管家关伯看着他。就连七海也不容许他进去。
于是七海利用空间,第一次瞧见风清扬失态,是在屋子里。
风清扬坐在几案前,虽然屋子里添置了炭火,但他咳嗽此起彼伏,仿佛病情加重了。
七海从空间里看到初见时温文儒雅的公子,突然间,失魂落魄,就知道,他同桃夭公主的最后一次见面,非去不可。
“王爷,桃夭公主现如今已经去了北昀国,若是此刻不能让公子前去相送,只怕此生都会遗憾。”
安阳王风于则表现得从容不迫,并没有听从七海的提议。
毕竟这是皇帝下旨,安阳王府不能违背。违背……则死路一条。
“……老大,这安阳王不放,咱们就别折腾了?”大胡子海之岚愁眉苦脸地解释,“况且安阳王府是人家的地盘,咱们就算再热心,有用么?”
七海托着下巴,有些忧虑,但他那双亮堂的眼睛里,却藏了一丝狡黠和睿智。
“公子?”
风清扬失神许久,忽然发现案几宣纸上,覆盖了一层阴影。
他抬头,那淡蓝色的眸子里生出一丝期望,“……七海?”
“嗯,是我。”七海扶着腰,把剑放桌面上,“我想桃夭公主一定希望你能去见她最后一面。”
风清扬徐徐一笑,笑容里苦涩难耐,“可惜……我去不了?”
“你可以去!”七海凑拢
了,将自己的剑递出去,“其实有些时候,你太正经了。但一个人太正经,很多事儿都不大好办。”
风清扬不解其意,“七海的意思是?”
“哪,以死相逼啊。你一自杀,你父亲还能不放你出去?”七海坐在身旁,笑颜似玉,“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你父亲担心你的身体,自然会放你送行。再说了,你是安阳王的儿子,皇帝也就是你的伯伯。难不成你亲伯伯到时候能治你死罪?”
风清扬听后,若有若无,眼神闪烁不定。他想,那日没有忍住,闯了皇宫一事,就已经太过鲁莽了。今日若再以死胁迫,必然会引起轩然,“可我已经闯宫犯错……我还能么?”
“人生谁能无过,只要你自己觉得值得,那就值得?”七海宽慰他,“别想太多,外面连快马都给公子你准备好了。”
“多谢。”
也许从未做过这么疯狂的事儿,风清扬有些恐惧,当然更有些不安。那种不安,就像少时病重,全身发热,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世界的绝望和不甘。
不过他还是这么做了。
七海告诉他,那是他唯一一次机会。
那把锋利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言语真诚地望着安阳王,迫切地希望对方能够入府,“父亲,如今桃夭公主和亲已成定局,儿子不会违背,只忘能护送桃夭公主最后一程!”
风于则不按常规出牌的,也打算以死相逼。
大胡子站在院子里,心情紧张地碰了碰七海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