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七海劝阻,对面屋子里的风清扬忽然拉开了房门。他披着天蓝色刺绣牡丹披帛,内搭白色里衣,一张病白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五官清秀,然而那眼睛,却虚弱地仿佛就要合紧了。
他躬身恳求,“父亲,之若兄是我朋友!”
“关伯,搀扶公子回去?”
管家关伯还未动,那风清扬已经迅速地点了底下所有府兵的穴道。
安阳王瞠目,“清扬,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父亲,为何不容之若兄问清楚呢?”风清扬徐徐地抬起那双眼,没有一丝暖意,但那眼神,却坚定执着。不想多想了什么,一个不注意,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一咳,整个细长的手指上,全是浓腻的血丝。
安阳王瞅见,快步搀扶住他,“关伯,找大夫,大夫。”
风清扬推开安阳王,一步又一步虚弱地挪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下,全身无力地坐下去,“父亲,告诉我,安之素是……是怎么死的?”
“清扬,连你……也不相信父亲?”
风清扬摇头,他很平静,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像在解释自己如此坚持的理由,“父亲,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他们误会,所以我只想要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安阳王看着因为咳血而愈发憔悴的儿子,心中一紧,他团紧手指,蓦然看向远方。
王府被夜色掩下,灯火又将长夜点缀。芙蓉池里像行驶在幻境的边界,水面上下皆是辉煌满楼,灯影潼潼。
“那日安之素闯进王府偷盗东西,被护卫察觉,所以受了重伤。我看见他真容,无心伤他,便将他放了
。”
安之若听后,手中弩箭呼呼一闪,“你胡说,风于则,我兄长死于你的手中。”
“若他死于我手,我何必亲自派王府护卫相送,打草惊蛇?”安阳王言辞犀利地反问,“如此,本王不是显得太过愚笨了么?”
“这……”问到关键的时候,安之若也没有其他的法子,他的双眼紧盯着风于则,或好奇,或恍惚,“哼,这点我也想问,风于则,你既然杀了我兄长,又为何要假惺惺地送他回平洲。你……你究竟怀着怎样的目的?”
风于则怒视着风于则,眼神里透着浩瀚无边的默然,他大笑着,食指定着安之若,“可笑,可笑至极,我若想要杀了安之素,只需动动手指,何至于如此费事?”宽袖一拂,他傲然诘问,“我究竟是因为什么,竟然会想让他死呢?”
“因为兄长对王妃生情,你恨他入骨!”安之若不顾性命,将他白日的揣测全部抛到了桌面上,“当然,为了阻止我查出真相,你还派人灭了弯刀城,是不是?”
安阳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哼,风于则,你以为现在惺惺作态,我就能够打消杀你的念头么?你是如何设计安阳王妃去死的事儿,你敢当着大伙,说个明白么?”安之若仰天大笑起来,那种一往五前,无所顾忌,让七海的心都跟着揪紧了。
这家伙,难道准备放手一搏么?
风于则咬着牙,看向风清扬。风清扬在夜风中咳嗽地厉害。可头顶大雪,依旧纷纷洒洒,下得厉害。
七海让关伯找了伞出去
,撑在了风清扬的头顶。一点暗影垂在手背上,风清扬抬头,望见了七海那双明亮的眸子。
五官有些暗,看不真切,唯独那眸子,当真绚丽多彩。
“王妃是本王心之所爱,本王又怎会致她于死地?”安阳王冷目犹像利箭,连同院子里的雪都感觉被收拢其中,“你不要胡言乱语,辱本王名声?”
“不是么?”安之若冷声质问,“那你可敢告诉大家,王妃是怎么死的,尤珠姑娘是谁,木棉姑娘是谁?”这话说出来时,飞鹰眼神觑了一下风清扬,离开了院子。
风于则气愤难平,他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王妃因生清扬而死,但他早产却是因为身边的丫鬟尤珠所为。”他似乎非常难过,双眼赤红,眼角含泪,“这尤珠姑娘和着她的胞妹木棉,去了慕鹤居,在王妃有孕之时,买下了麝香香包,导致孩子不足月便分娩。本王心知,痛不欲生,这才杀了尤珠,替她报仇雪恨。不过尤珠当日已经饮下毒药,未曾吐露这前因后果,就死在了安阳王府。本王派人寻找木棉,企图查询她们陷害的真相,殊不知人就被你兄长带走。后来听安之素言,木棉姑娘痴傻,本王才打算作罢!”
他脸上的神情专注,绝望,还有一种丧失挚爱,内疚的痛苦。
看着安之若,他甚至咆哮,对方的兄长安之素是个无耻小人。
“风于则,你以为三言两语,我就会相信么?”安之若坚定一个真相时,他的瞳孔有些讳莫,当然,表情永远保持着初见时的坚定。
七海听着这些话,自己都不敢相信
。
可更不敢相信地,是安阳王岳父的到来。
安阳王岳父已然老了,他是先皇的老师陶老。
陶老虽然上了年纪,离开了皇宫,但所住的小斋,依旧门庭若市。
德高望重的陶老,躬着身体,握着拐杖,苍老的容颜下,含着凄怆的泪水,他慢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