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郑芝龙和云天林颓丧的站在雨中,战士们在打扫战场,遍地双方死伤的士兵,地上汩汩流动的,都是暗红色的血水。
云天林低声道:“不要责怪阮成勇了,他的防线两个连420人,只活下来87人,还个个带伤。敌人来得突然,是我们准备不周。”
郑芝龙举头望着灰暗的天空,狂暴的雨水冲刷在他的脸上,他嘶哑着嗓子道:“我责怪他什么?我带来一个营一千三百人,还结了火枪阵,不是一样阵亡了七百多人?论责任,我比他重。这样冷兵器接触战,受伤的人来不及救治,多是死路一条。”
云天林惨然道:“ 是这样。我的守军最惨,下山支援的那个连好些,活下来一半。山上的这个连几乎全军覆没。就是因为人人受了刀伤,几乎都来不及救治。 ”
郑芝龙用双手捂住脸,闷着声音道:“这一战死了一千六百三十二个弟兄,咱们团就剩下不到4000人了。再打两仗,人可就没了。咱们太轻敌了,火力的优势根本没发挥出来,傻乎乎和他们拼命。都怪我!”
云天林看郑芝龙过于沮丧,安慰道:“日本兵也没得了好,咱们拼掉他们三千多,值了。”
郑芝龙双手抹了一把脸,摇头道:“值什么啊,这些日本兵猪一样的东西,凭什么和咱们换命?这回炮火封锁区晚上都点上风灯火把什么的,有敌人过来就炸他娘的,咱们有这么多炮弹呢。别等后续部队来了,咱们人都拼光了,就攒下一堆没用的炮弹,那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咱开荒团没节约的传统,轮到咱这,咋就变味儿了呢?”
云天林道:“这回燃烧瓶得多拿过来一些。风雨大的时候的时候,只有燃烧瓶能保证起火,别的都不可靠。”
郑芝龙看着远处,问云天林道:“
阮成勇再发什么疯?”
阮成勇不停的捡起一块块石头,砸向一块大石,疯了一般。
云天林道:“等他发泄完就好了,这是大战后遗症。他的警卫连互相都是好兄弟,这一次战死一多半,他不发疯才怪呢。你得赶紧去找团长,把大家的功劳都公布兑现,缓解一下士兵的情绪。夜里黑灯瞎火的,没法计算人头功。参战部队我看就人均三个。多算一些也不算冒领功劳,再给参战部队记个集体三等功还是二等功?这些都得团长拿主意。你赶紧回镇里吧。”
郑芝龙点头道:“我马上回镇里,你收拾残局,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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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军司令部。
伊达政宗痛心疾首,指着山木次郎和足利重光道:“你们,你们只要再坚持一点点,胜利就是我们的!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逼他们和我们以命搏命啊。”
山木次郎道:“司令,我们至少拼掉了他们三千人左右。这样黑夜里一刀一刀对砍,没有什么取巧地方,属下一个团只回来700多人,已经尽力了。”
伊达政宗疾言厉色道:“什么叫尽力?幕府勇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为大将军尽忠,尽力就可以?”
山木次郎低头不语。
足利重光不平道:“司令,山木次郎团长一个团,死了三千勇士还不叫尽忠?难道必须都死绝了叫尽忠?”
伊达政宗有些失去理智。毕竟这一次太接近大胜了。他怒斥足利重光道:“足利重光,你作为军中第一勇士,说出这话不觉得是耻辱吗?一个堂堂武士,怎么能临阵逃跑呢?”
足利重光脸一下涨红了。
他血战一夜,居然落个逃跑的评价,放谁身上也受不了。也许有的人能忍,足利重光不能忍。
他“唰”的撕开破破烂烂的衣服,怒道:“司令你看看
!”又转着身子,对账内的其他军官道:“大家也看看!你们看看我后心这一处伤口,这是我足利重光路上被一个敌军斥候偷袭击中一枪,没有背上的木材挡着,这一枪就要了我的命,我就是战场中间一具没人收的尸体!你们看看我身上刀伤枪伤,你们查查是多少处?”
大家注目看去,足利重光一身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到处是大大小小伤口。有几处刀伤深些的,触目惊心。
足利重光又“刺啦”撕开裤腿,大腿上绑着一条布,可那条布宽度不够,一条一尺长的伤口撕开了大腿肌肉。皮肉翻卷,泛着白色,让人作呕。
足利重光道:“这是敌人战场指挥官留下的,我用这伤差点儿换了他一条命,当时另一个敌人指挥官拼死护着,才让他逃脱。我一夜苦战,至少要了敌人三十条命。我这还叫临阵脱逃?”
足利重光大睁着满布血丝的双眼,上前一步,逼得伊达政宗后退一步,足利重光指着伊达政宗鼻子道:“你说!我这叫临阵脱逃?!你作为司令,是眼瞎了吗?”
伊达政宗气得发抖道:“足利重光!你辱骂上官,可是重罪!”
足利重光冷笑一声道:“你侮辱一个武士,也是不能忍受的奇耻大辱!现在我眼里没有司令,你也是个武士,来吧!我向你挑战,看看我斩了三十多个敌军的战刀,能不能砍下你的头颅!你放心,杀了你我会自杀谢罪的!”说着“呛啷”一声拔出战刀,对伊达政宗道:“敢侮辱一个武士,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