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摸她的额头,随后又有人帮她量体温。
她发烧了,烧得很高。
虽然她正在睡着,但她能感觉到忽冷忽热浑身冒汗的难受。
反反复复不知道多少次,她的体温终于回复平稳,然后她又彻底坠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梦魇之中。
梦里,她被佣人关在小黑屋里,被杨美兰揪着耳朵又打又骂、被简妮用脚狠狠地踩着脸皮欺负,甚至因为愤愤不平被亲父简树言语侮辱拳打脚踢。
那个时候的她,还很幼小。
她想反抗、她想远离那个家,可是,她还没有独自一个人生存的能力。
她那个时候每天都有一个愿望,希望一觉醒来她已经长大了,她有那样的能力和本事独立,再也不用依靠简家。
还好,她已经做到了,她离开了简家,她将会彻底脱离那个地狱般的家庭……
蓦地,简汐睁开了双眸。
头顶,是白炽炽的灯光、洁净的天花板。
鼻腔间有一股医院独有的味道,她一闻便闻了出来。
她在医院?
转眸,那抹窗口前挺拔伟岸的身影一下子吸住了她的目光。
男人半倚在窗边,单手撑在窗台上,戴着蓝牙耳机,似乎正在专注地听电话那一头的人在说话。
他时不时会回几句,但好像在说德语还是法语,她听不懂。
等那头的人说完了,他又流利地说了一番。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她觉得他的语调和断句非常霸气自信,像是杀伐果断的领导者,任何人都得听他发号施令。
通话完毕,他转身,蓦地对上简汐惺松的目光。
“醒了。”他将蓝牙耳机摘下,轻描淡写地问。
简汐拖着酸软的身体坐起来,半靠着床头。
她点头:“刚醒,这是医院吗?”
看起来,这里像是医院里的独立病房。
顾牧城:“你发了一夜的高烧。”
简汐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守了我一天晚上吗?”
“你烧得稀里糊涂临时入院,医生说必须要有人守着,我又不能联系你的家人。”
简汐看着他眼睑下那圈青黑:“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你的确挺麻烦的。”顾牧城说。
简汐表情微僵,没想到他会把对自己的嫌弃说得那么直白。
她垂眸道:“我原本是不想麻烦你的。”
“那你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简汐连忙摇头:“当然不是,昨天幸好你在,要不然我可能会晕倒在大街或公交车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你昨天为什么会经过医院?你是打算去看望爷爷吗?”
顾牧城目光闪烁了一下,含糊应了一声:“嗯。”
原来如此。
简汐说:“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尽量不麻烦到你的。”
她的长相是那种清纯挂的,五官干净精致,那双形状长得很好的杏眸带着一股坚韧隐忍的气魄。
但她现在这么一脸歉意和诚恳的样子,看上去像一只无辜又可怜的小白兔,令人不自觉地怜惜。
顾牧城:“有时候你不想麻烦别人,反而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简汐不解:“顾先生,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不是逞强带病上班,能严重到差点在街上晕倒吗?”
简汐顿了几秒,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在责备她还是在关心她。
她眸底不自觉黯然:“我习惯了。”
习惯了没有人关心、习惯了一个人硬扛、习惯了坚强地去处理很多事情。
感冒发烧这点小病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也不能因为一点小病就不工作。
当然,她的处境是他这种人不会明白的,所以跟他多说也无益。
顾牧城看着她失去光芒的眼神,联想到她家里的情况。
默了几秒,说:“这是坏习惯,得改。”
简汐微讶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顾先生是在关心我吗?”
顾牧城那张天生带着冷漠疏离之感的俊脸,神情略僵。
他清咳一声:“爷爷上午我打电话问你今天为什么没回医院,他老人家关心你比关心我这个孙子还要多。”
简汐脸上又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还是因为爷爷的缘故,他是因为爷爷的叮嘱才在意她的身体情况的。
她嘀咕地道:“又让爷爷替我担心了,我会给爷爷打电话报平安的……”
说到一半,简汐突然想起:“我今天没有请假!”
今天她值班,值班要连续上十三个小时的班的,早上七点就得到岗。
“帮你请了。”
简汐:“你帮我请假了?向谁请的假?”
顾牧城漠然的视线淡淡地往桌面上扫了扫,那里摆放着她的电话。
“上午你手机一直响。”
简汐美眸圆瞪:“你……你接了我电话?谁打来的?”
“你们科室主任。”
简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你……你怎么说的?”
“如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