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澄伸向茶盏的手默默缩了回来,人也端端正正地在椅子上坐好了,唇角微微蠕动了两下。
这声音实在含糊不清,饶是江羿安这种耳力过于常人的,也仅听清了断断续续的两个字。
他眼眸微眯,端起自己眼前的茶盏,轻吹了一下,声音冷淡:“说清楚。”
“你是不是玩不起?!”江映澄豁然抬头,圆嘟嘟的脸颊因气愤染上了一层绯红,小肉手将桌面拍得“啪啪”作响,“都、都做出来到天香楼找姑娘这么丢人的事了,还怕人看呢?!”
强闯进来的了尘几人被房中冲出的护卫拦在了屏风之外,包厢的大门也在这时被人“嘭”的一下猛然关上,屋中剑拔弩张的气氛却因这句话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还未等江羿安开口,厉程先一脸空白地看了了尘一眼。
其眼神中包含的复杂情感,大体可以概括为“就是你们这种人无条件的维护,才让这小团子如此无法无天”以及“她一个小家伙这样聊天真的没有人管管吗”等一系列几欲脱口而出的吐槽。
了尘微微别过了头,生平第一次,有了家丑被“家丑本人”一把扬了的窘迫之感。
江羿安维持举着茶盏的动作停滞半晌,蓦然一笑:“你这小家伙倒是有点意思。”
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厉程几人所在的方向示意道:“这个小家伙可以留下,其他的,便杀了罢。”
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就好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甚是晴朗吾等心情也很不错”那般的云淡风轻。
厉程:“……”
他难道不想吗?!
可这秃驴也不知打哪冒出来的,动作刁钻诡谲不说,内力也是深不可测,仅一个照面,他就知道今日之行定然不会太过轻松。
不仅不会轻松,眼见着还有翻船的风险。
厉程声音艰涩:“老爷……”
这命令有点过于难办了。
恰有一阵微风拂面,厉程心下一颤,他人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见那秃驴已然窜到了屏风之后,看轻容纱上落下的剪影,应是已经把小家伙抱到了怀中。
厉程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家王爷此番是属擅自入京,若是被这种一看就非是普通人家的小姐瞧见,指不定会有怎样的麻烦。
他当即便提剑追了上去,屏风之后的景象也跟着映入眼帘。
江映澄被她的了尘伯伯抱在怀里,自觉找到了令她感到放心的依靠,小嘴开始更为迅速地叭叭叭——
“我、我了尘伯伯来了,你你等下要是哭好看一点,我就让我了尘伯伯少打你两下!”
“就你这、这么几个人,还想打我伯伯们的主意呢?我都不好意思说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天真!”
“被人看一眼就要杀人灭口,你是待字闺中的高门小姐吗?!”
江映澄的上半身从了尘的怀里探出,朝着江羿安所在的方向抻头伸手,骂骂咧咧。
看得厉程冷汗直冒。
这小家伙看着软软糯糯可可爱爱,说出来的话听着也有点娇滴滴的,只是这话中的内容……
越品就越让人觉得——骂得真脏。
实在是太脏了!
了尘唇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嘴上还要不甚走心地劝说:“好了好了,咱不气,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厉程:“……”
快住口吧两位祖宗,他家王爷的眼神看起来就差吃人了!
厉程将手中的软剑挽了个剑花,抬腿就要朝着几人的方向走——
“噌——”
剑出鞘的声响于几人头顶接连响起,这其中不知叠了多少道的锐器摩擦声,让本应细小的声音像惊雷一般在众人耳边乍响。
厉程一瞬间甚至有了正被剑气扫过头盖骨的错觉。
“什么人?!”他低声惊呼。
江映澄转过头,还是先前那副笑嘻嘻的福娃模样:“是跟澄澄一起来的打手哦~”
江羿安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
人在气极的情况下,是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的。
“你是何人?”他终于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先前只当她是富贵人家偷溜出来的孩子,如今看她身边跟着护卫的规格,他才终于意识到,今日应是碰到硬茬了。
江映澄看着和她美人父皇过分相像的脸,猛地一下钻到她了尘伯伯的怀里:“先、先打完再说呗……”
她想得可好啦——
【要是现在就互通身份,伯伯们就没理由打这个大坏蛋了!】
【这个景王如此偷偷摸摸地入城,不就是想提前规划好人手,好在元日宴上搞事情嘛,澄澄偏不让他如意!】
【像、像这种人就是,打一顿就老实啦!】
了尘:“……”
钟承望几人:“……”
他们先开始还以为,小家伙就是单纯想让柔贵妃出糗,才千里迢迢带她过来这种地方用餐,原来……
【嘿嘿嘿,柔贵妃还在外面呢吧?等一下这里动静闹大了,所有人都出门来看,这她明日还不名扬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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