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哭啦~”
江映澄蹲在巫乐咏的跟前,仰起头看他。
巫乐咏这几天也不知是如何度日的,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脸上颈肩都有不同程度的雀青痕迹,眼眶蓄泪,整个人被了尘伯伯按得跪坐在地,看起来狼狈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伯伯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哭了呢~”江映澄想了想,站起身,垫着脚,在他光洁圆润的头顶摸了一把,“咱不哭了奥!”
巫乐咏木着一张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眼里的,是被那和尚打到反胃时身体的本能反应!
跟哭能一样吗?!
江映澄见尊贵的异邦朋友在她的劝解下眼神越来越悲愤,表情茫然地环视了一圈。
在看到圆桌上摆放的糕点时,一双杏眼猛然迸发出明亮的光。
【有啦!】
江映澄“哒哒哒”地跑去捏了一块点心,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
“啊——”她尝试亲自喂到尊贵的异邦朋友嘴里。
巫乐咏终于愤而开口:“呱啊——”
满是悲愤的“滚啊”还没等说出口,就被小家伙手里的点心塞了一嘴,声音也彻底变了形。
巫乐咏:“……”
他活了二十余年,总算遇上了命定的克星!
这小家伙一定是上天对他为了谢瑾柔而背叛家族之事所做的惩罚!
一定是!
等嘴里的东西顺利咽了下去,巫乐咏也终于考虑起了眼前的状况。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他开门见山道。
他之前现身时并未暴露过自己的身份,此刻便也没有多少紧张。
只是,这个小公主的身上,处处透着诡异。
他上来之前曾小心查探过,这附近看起来并无大理寺的人暗中蹲守,可一个正受宠的小公主身边并无宫里的人严密保护,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合常理之事。
江映澄见谈话终于进入正题,心里也很是开心:【快点聊,聊完澄澄要睡觉啦!】
她双手撑着脸,像是两片叶子上托着一朵圆滚滚的花:“来找漂亮姨姨贴贴呀~”
巫乐咏瞥了一眼床底明显属于林茵的衣角,心底满是麻木:“你父皇会让你一个人出来?”
江映澄一抬小肉手,直直指向旁边的钟承望:“这个伯伯是个好心的刺客来着,他带澄澄出来玩~”
巫乐咏:“……”
这段话中的槽点简直多到无从下口,巫乐咏也不欲再同这小家伙周旋,径直道:“袈裟的钱我会还的,放开我吧。”
这里是不能待了,他得趁着大理寺那群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找个机会逃出去,或者藏起来。
哪成想,他一直以来都觉得很是好骗的小家伙,这一次却是极其认真地摇了摇头——
“不行哦,”江映澄的表情很是严肃,“澄澄不能放了你。”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只第一句话,就将巫乐咏定在了原地——
“我父皇说啦,你是东离国的人,还是那个被抓起来的谢瑾柔的舔、狗,回去定是要向那个东离的将军告密的,澄澄不能放你离开!”
“舔狗”两个字,还被她坏心眼地着重加上了重音。
【嘻嘻嘻,幸好父皇不在这里嘻嘻嘻~】
虽然舔狗那个词不是她父皇说的,但她也不算乱说嘛,这个巫伯伯就是为了谢瑾柔做了超多事的!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舔狗”是什么意思,但只要稍做联想,便可清楚知晓其中的含义。
巫乐咏的紧张情绪还未等升至顶点,就因这个词羞愤得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确实已经为谢瑾柔做了太多,如今骤然清醒,也觉得过去所行之事太过荒唐。
然而,小家伙似乎犹嫌对他的打击不够,掰着指头的动作还在继续——
“虽、虽然你的满门都被恼羞成怒的东离国国主给砍了,但父皇说,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会——”
巫乐咏耳边传来“嗡——”的一声,混沌的大脑愣怔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小家伙所说的,到底所谓何事。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极度激动之下,连了尘都差点没能控制住他的动作。
了尘一惊,猛然加重了力气,巫乐咏的肩颈处传来了骨骼移动的“嘎嘣”声。
“澄澄没有胡说哦~”江映澄眨巴眨巴眼睛,“澄澄的父皇说啦,这件事还是从谢瑾柔的包袱里搜出来的密信上得知的呢~”
她蹲得累了,便直接抱膝坐在地上,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明明还是那般可可爱爱的模样,可在巫乐咏看来,此时的小家伙却像是个诱惑行人走下深渊的恶龙。
“你要是不信的话,澄澄带你去问谢瑾柔呀?”
“……条件呢?”短短的三个字,他都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江映澄努力板起了脸,不想给尊贵的异邦朋友留下个落井下石的印象,心声里却是极其诚实——
【嘿嘿嘿,】江映澄拼命压制住不停上挑的唇角,【澄澄做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