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看错的,那妇人戴着的定然是咱们王家的传家镯。那可是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专门给咱们王家儿媳妇的。”
“修哥儿那次下了战场,专门回来向我讨要的,说是有了喜欢的姑娘,谁知,谁知竟……”王老夫人抹起了眼泪。
王修明是皇后的大哥,与皇后本是一对龙凤胎,二人自然比其他兄弟姐妹更为亲近些。
王修明一身好武艺,年纪轻轻便征战沙场。
太子小时候很是崇拜自己这个舅舅,还常常和他学习骑马拉弓。
可惜好景不长,王修明大多时间都待在军营中,还未来得及娶妻,便死在了一次与南疆的战火中,连尸首都寻不回来。
王家男丁本就不多,几名庶子早年间病死的病死,意外身亡的意外身亡,就剩下王修明这么一个男丁。
这下王家算是绝了后,最后只好从宗族中过继了一位过来,在家闲养着,也不敢再让其上战场挣军功,王家自此也逐渐兵权旁落……
提起自己的这个哥哥,皇后也哽咽了。
“女儿这就立刻命人将那对母女请来好生问问,若真是哥哥的子嗣,女儿定会好好好替哥哥看顾着……”
不一会儿,王氏母女被带了过来,两人平日里哪有机会接近皇后这般身份尊贵之人,不由得战战兢兢。
皇后见她们二人害怕,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放缓了语气。
王氏是个人精,一旁的苏妙雪还在一头雾水的时候,王氏一来二去便已经晓得是如何一回事了。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目光落在身旁的女儿苏妙雪身上。
她女儿的婚事还未定下,若她成为皇后的嫂子,那她一双儿女的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前途无忧。
眼下有如此好的机会,她内心一片纠结。
若认下这一身份,她的那个秘密就势必守不住了,也就彻底没了回头路……
……
另一边,宫宴还在继续。
苏怡言却是坐不住了,她悄然离席。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宫之中,月光将她的影子拖得很长。
皇帝赐婚的那一刻,她以为谢淮会出来阻拦,或是会当众求娶……
可他没有。
甚至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出现……
脚下还积有薄薄的一层雪,宫人还未来得及扫去。
她缓缓走着,夜里的寒意湿重,哪怕她披着厚厚的披风,那寒气依旧钻入她的肺腑,让她觉得浑身冰冷……
明明在几日前,那人还暖烘烘地拥着她。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让她第一个选他。
那夜,他语气坚定,漆黑的眸子里落下温柔的目光,轻轻拂过她时,如同漾着一池子涟漪……
一转眼,一切成空。
夜里又悄悄飘起了雪花,一片一片旋转而下。
落在她的脸颊,化成冰凉的雪水。
忽然,她顿住了脚步。
长长的甬道,两旁是高高的朱红色宫墙,琉璃瓦在月色下闪着冷冷的光芒。
宫灯摇曳的光影里,苏怡言只看到一道略显憔悴的身影,看不清眉目,却又知道是那人。
他遥遥注视着她,隔着纷纷落下的白雪,那道视线说不清道不明。
苏怡言又继续往前走,越来越近,直到看清他的面庞。
谢淮伫立在风口,身上未披大氅,只穿着单薄的素衣,甚至还有些狼狈。
一段时日未见,他的身形单薄了不少,面色依然惨白,衬得那张脸越发消瘦脆弱。
唯独那好看的双桃花眼依然漆黑如墨,只是眼底曾经灼灼热烈的光芒被什么覆盖掉,只剩下了一片深深沉沉的压抑。
谢淮亦看着她。
柔软的乌发全都梳拢成髻,一张娇娇俏俏的脸彻底露出来。
今日她一身大红织锦云裙,上面用金线绣着花团锦簇和祥云纹路,裙摆上还缀着南珠与红宝石,华贵不已。
炽热鲜明,让他想起两年前,洞房花烛夜她身上穿着的那身大红喜服……
他方才从寝殿中跌跌撞撞地闯出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到她,他要不顾一切地来到她的面前,带她走。
他要的,从来都不会轻易放手。
然而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却生出了可笑的胆怯。
她是如此美好,而他却只能将她拉入深渊。
他记起那日她口中充满厌恶的“乱伦”。
这二字压下来,那种无望又翻涌起来,比心口处裂开的伤口更疼。
酸楚从他的心底泛出来,犹如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割在心尖上。
“臣见过公主。”
他施了一礼,声音不复平日的清越。
干涩,沙哑。
带着克制隐忍。
“你唤我公主?”苏怡言心更冷了些。
“夜里路滑,臣送公主回去。”
“就不劳烦谢大人了。谢大人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又如何送本公主?”
苏怡言冷然拒绝道。
纵然她察觉到他的异样,但她不再是从前的苏怡言,不再会小心翼翼地渴望着他的片刻垂怜。
他的态度已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