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朕执意要封她为公主,只是因为她是朕流落在外的女儿……”
“流落在外的女儿?”
谢淮指尖颤了颤:“不可能,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信物,年龄,生辰,她母亲的名字……都一一核对过了,而且她越长越像她母亲了,朕是不会认错的。”
皇帝语气笃定。
得到确认的这一刻,谢淮只觉得顷刻间如坠冰窟。
他颓然后退了两步,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大概是绝望到了极点,他竟然低笑了出来。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别再执着于她了。京中家世人品好的贵女还有很多,回头朕再替你物色几个。你如今已年过二十,也该有自己的子嗣了……”
谢淮沉默了。
就在皇帝以为他想通了的时候,谢淮重新抬起了头:“……皇上可有滴血验亲?说不定真的弄错了呢?”
“皇上的龙体岂可随意损伤?”说话的是潜在皇帝身旁的黑羽卫的暗卫头领,他对谢淮的这番话感到不满。
这护国公主的消息他们也是查过的,清晰明了,谢淮如今质疑他们消息的真伪,他自然不乐意。
“好,皇上不愿意验也行,臣便在此求娶护国公主,望皇上成全。”谢淮认认真真地行了叩首礼。
“你怎么能求娶她?”皇帝气得手抖。
“赵家小公子可以,臣为何不行?”
之前赵凛求娶,谢淮看皇帝的表情明显是有意促成的意思。
他明白皇帝定然十分乐意可以借这门婚事拉拢将军府,想到这,谢淮心中愈加烦躁。
“你和他能一样吗?”皇帝一拍桌子,胡子都快翘了起来。
谢淮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无比,漆黑的眼中有暗流涌动。他依旧是仪态端方的君子模样,只是周身的气息让他顷刻间犹如玉面修罗。
谢淮定定看着皇帝,一字一句道:“有何不同?臣乃谢家嫡长孙。”
皇帝读懂他话中的意思,缓缓睁大了眼睛:“你疯了!难道你要罔顾纲常伦理,你明知道她是……”
“臣不知。”
“滚出去,别在朕面前碍眼!”
“那臣出去跪着。”
“……你爱跪便跪着吧!”
……
外面的宫人也不知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到里面杯盏碎裂的声音和皇帝的阵阵怒吼。
宫人们都奇怪,皇帝可是一直很看重谢淮,还是头一次对他这般的重臣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谢淮面无表情地掀了帘子出来,笔直跪在了御书房门前。
这一跪便跪到了夜里。
空中黑漆漆的乌云压得很低,不一会儿天空中便飘起了雪花。
谢淮一袭绯红官袍跪在雪地里。
他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一般,丝毫感受不到大雪的寒冷。
很快,雪花落满他的肩头……
御书房内,地龙烧得很旺,屋子里如同春日般暖和。
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清咳一声:“……他还在外面跪着?”
公公点头:“是啊,皇上,这都跪了多少个时辰了,如今外面还下雪了,谢大人这身子……”
“……朕看他身子骨倒是好得很,这不是一声都没吭吗?哼,不必管他。”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宫人的惊呼:“谢大人,您怎么了?”
皇帝猛然起身。
……
谢淮头疼欲裂,身上一阵热一身冷,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只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色的迷雾中。他望着迷雾的尽头,那里似乎站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可每当他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她便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永远只差那么一点点……
“棉棉,别放开我。”他卑微地乞求。
女子转身看向他,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带着厌恶:“皇兄,你真让我恶心……”
恶心。
是的,她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闭了眼,感觉自己的心死在了这个冬夜。
……
爻华殿偏殿。
“李太医,谢卿如何了?”皇帝眉头紧皱。
李太医对着皇帝毕恭毕敬道:“回皇上,谢大人身子并无大碍,今日在雪地里久跪,染了风寒,待微臣开一剂药方,按时服用便可。”
“既无大碍,那为何会吐血?”听闻李太医的话,皇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李太医眸光动了动:“……谢大人只是一时气急攻心罢了。”
“他气急攻心?”
皇帝捂着心口,分明差点气死的是他。
他吩咐众人看顾好谢淮,便转身离开。
皇帝一走,李太医立刻板起了脸看向竹二:“他最近又擅自取血了?”
竹二点头:“少夫人问主子要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她要他就给?真当自己的血是河里头的水,要多少有多少?”
李太医气得两撇白胡子一翘一翘的。
谢淮的血异于常人,亏损的部分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