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不解一件事的时候眉头会悄然蹙起,平静无波的脸也会出现淡淡的疑惑表情。
苏芷熙洗过热水澡后捧着盛姜汤的发烫的碗,喝着冒热气的姜汤,身上的寒气消散了不少。听到门口的动静,自然地抬起头,正巧撞见宁晨昕纠结的表情。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裳,头发湿嗒嗒地披散在肩上,平凡的五官在烛火映照下,明暗分明,棱角尤为突出,清冷的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想到自己在雨中脆弱的样子,苏芷熙不免有些尴尬,但见对方似乎出神得厉害,不得不出声问道:“有事吗?”
蓦然惊醒,宁晨昕脸上有些不自然,动了动唇,“你怎么样了?之前抱着你的时候发现你的身体有些凉。”
苏芷熙神情发窘,哪壶不该提哪壶,她本想当没发生过就那样过了,哪知这位竟然“旧事重提”。
“没事,我的体温一直偏凉,加之淋雨,才会异于常人。”
“哦……”宁晨昕应了一声,然后沉默了。
人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也不说话。
苏芷熙自觉自己“威武”的形象在对方面前坍塌,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也就不想开口。
两人一坐一站,一垂眸喝姜汤,一眯眸沉思,除了雨水的嘀嗒声,只余烛火的爆破声。
苏芷熙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倒是开始慢慢运转了。
想起对方搂着自己那么久,心中忽然一惊,莫非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女儿身?所以此刻才会不知道要说什么?
迅速瞄了门口的男人一眼,然后以更快的速度低下了头。宁晨昕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发现才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其实对方的身份她已知道得七七八八,他就算知道了她是女子也无大碍。这又是别扭的什么劲儿?难道对方没碰过姑娘?抑或是他在后悔抱了自己?
苏芷熙觉得后一种可能比较大。他有洁癖,而且是重症洁癖,不会是在后悔碰了她怕染上什么吧?
如此一想,苏芷熙的脸黑了。
宁晨昕双眼微微出神,其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苏芷熙。
他其实很少主动和人说话,除了医理上的探讨,大多由苏芷熙开头或者主导。现在苏芷熙不说话了,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做。
苏芷熙低着头,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在城外他未问他(指苏芷熙)便抱住了他,一个男人突然被另一个男人抱住,不管是男人的自尊心还是其他,都会不舒服吧。心里一突,木新莫不是在生自己的气?
两人各自纠结,事实上却是没有必要的。
处处弥漫着诡异尴尬气氛的寂静被白药的到来打破。
“公子,您怎么走得那么急。快喝点姜汤,淋雨容易感染风寒。”白药端着一碗和苏芷熙手中一样的姜汤走了过来。
“咦,公子,您不是有话要对木公子说吗?怎么站在门外不进去?”
苏芷熙暗暗松了口气,脸抬了起来。
宁晨昕抿了抿唇角,抬步走入房内。
白药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端着姜汤举步跟进来,送到宁晨昕面前。
事实上,多了一个白药情况也没好多少,依然相对无言。许是今天的经历太多,小药童也有些不适应。他站在宁晨昕身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双大眼澄澈如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叽叽喳喳。
过了好半晌,苏芷熙终于喝完了姜汤。想到今天已经晚回去了,恐怕王府的人都该着急了。便放下碗,拿下肩上的棉布,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住这边,外面还在下雨。”宁晨昕眉宇微拢,足见对她的话很不满。
苏芷熙抽了抽嘴角,宁晨昕什么时候变得霸道了?难不成是因为她知道了他太子的身份,所以他便在无意识的时候下命令?
“不了,家人还在等我。”
“是令夫人吗?”宁晨昕眼眸微微一沉,心里的话便脱口说了出来。
瞳孔瞬间放大,苏芷熙错愕了一瞬间,他没认出自己的女儿身?她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方才为这件事暗暗纠结了半天,原来人家根本就没发现,白担心了。
不过对方的问题似乎也太……想到王府那个傻傻的男人,耳边似乎回荡着他的呼唤“娘子——娘子——”,双眸闪过一丝暖意,淡笑道:“是啊。我不在家,他会着急的。”
闻言,宁晨昕的眸光又深沉了几分,声音又恢复了清冷:“那就早点回去,别让她等急了。”
拒绝了木峰的相送,苏芷熙撑着伞离开了养生堂。养生堂原是有马车的,只是养生堂的人驾着马车到外地去进货了。
刚出了门,迎面扑来的冷风夹着冰凉的雨丝钻进领口,苏芷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种冰冷的感觉再度袭来,还没踏入雨幕,就开始怀念屋内的温暖。
唇角轻翘,勾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苏芷熙,何时你已变得那么脆弱?不过是一点儿雨也能让你生出退缩之意?
不由得又想起今日的窘境,竟然被人抱着躲雨,那是对方主动,未经过她同意,她尚可找借口是对方嫌弃她走得慢,她不想拖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