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新疆,顾城算是明白了当年谢峰为啥要离家出走了。真的就像他说的馒头噎死了,羊肉骚死了。生活习惯不一样,真的难受,比在地里干活还难受。不要说当年谢峰才九岁,顾城都十八岁了,他都好想当逃兵。
怪不得多年后,顾城骂女儿挑食,女儿顶嘴,“谁让咱家穷?”
“你这什么逻辑?你挑食也好意思怪家里穷。”顾城无奈地反问。
“那当然,食物里面是乡情,味蕾是有记忆的。小时候吃习惯的东西才是好东西。一个小时候从没吃过海鲜的人,长大突然他吃海鲜,当然觉得不好吃了。可你能说是海鲜的问题吗?当然不是了,是人的问题。”女儿冲顾城翻了个白眼,挺振振有词的,“也就是说,穷人家的娃子其实比富人家娃子更容易挑食。”
说得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
顾城不得不感慨,现在的小孩子啥都知道,他那时候哪懂得这些,就知道人家说的好东西,他咋就咽不下去呢?他可是穷人家长大的娃子,并不是因为他挑食啊。
但是顾城在新疆虽然生活方面虽不习惯,但是拿工资这个事太好习惯了。
顾城在钢铁厂上班的工资,起码是他种地的五倍。种地真的就是个不赚钱的营生,刨掉七七八八的成本,想要能余下几个钱,还得看老天爷的心情。老天爷一旦心情不好,来个洪涝旱灾啥的,一年到头,也就只能混个吃喝。而且他还只是合同工,等转正了会更高。也就是说,他在钢铁厂的工资,比陈进在信用社上班的工资还高。
看在钱的份上,生活不习惯根本不算事。
而且,顾城也慢慢适应下来了。
适应后,大馒头其实很松软、手抓羊肉那么鲜香、刀削面简直不要太劲道、还有西瓜、哈密瓜,怎么就那么甜呢?
新疆是个好地方啊!
顾城已经喜欢上这个地方了,而且他还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新疆姑娘。姑娘恰好是大阪城的,和歌里唱的一样: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只眼睛真漂亮。
在新疆呆了两年,谢叔叔给顾城争取到了转正的名额,顾城打算转了正后,正式向那个大眼睛的姑娘表白。
前途一片光明,生活自然是美好的。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
一个很平常的工作日,顾城认认真真地上着班,突然,他看到同事掉进了炼钢炉,顾城整个人僵住了,还没来得及呼喊,同事就不见了,1700℃炼钢炉,十几秒的时间,同事已和钢铁融为了一体。
顾城从事的工作是高温作业,那个时候的设备还是有缺陷的,上班得非常小心。同事出事的原因是往炉子里投料的时候,防高温手套不小心与原料勾在了一起,投料时产生巨大惯性,连人带料不慎一起坠进炉子,酿成了大祸。
事后,工厂给了同事一大笔赔偿。
但顾城因为受到惊吓,一闭眼就做恶梦,强烈的心理阴影让他实在是无法正常上班了。
顾妈得知儿子上班有那么危险,坚决让儿子回家,“当不当城里人无所谓,咱还是留着性命喝稀粥吧,活着可比啥都强。”
谢叔也被吓坏了,也不敢劝顾城留下了,虽然说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概率事件,但万一有点啥事,他也担不起责。给顾城调换一个部门,他又没有这样的权力。
顾城只能选择离职回家。
回家之前他鼓足勇气向姑娘表白,姑娘说其实她也喜欢顾城,就等他表白呢。但是跨越半个中国嫁到南方的农村去,她着实没有这个勇气。若是要嫁人,她只能嫁给别人了。
顾城的城里人只当了个开头,和大阪城姑娘的缘份也只唱了一个开头,他感觉整个人都挺颓废的,其实那一年,他才20岁。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一切又回归到了原点。
老人说命里注定八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貌似就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陈进命好啊,顾城狠狠掐灭了手上的烟蒂,扔进烟灰缸的时候顺带着骂了一句:妈的。
顾城自己也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骂陈进,还是骂命运。反正就是心里不痛快的时时候,骂上一句能让心里舒服些。
脑袋里想了太多的事,那个晚上顾城睡得不太好。
翌日一早,顾城比平时起得更早了一些。因为老板娘过世,这一天鸡的销量会比较大。老丈人早早送货过来了,顾城得早点过去接手,否则一开市了根本忙不过来。
雪花还在飞飞扬扬。
凌晨五点的农贸市场,一点也没有冬的寒意。拉菜的、过称的、小商贩们一个个忙得像陀螺在旋转。
可顾城的老丈人还没来,顾城心里有些慌,一会儿开市了,没有货的话,那怎么做生意。
顾城跺着脚,不停地朝管富街方向张望。老丈人的蹦蹦车送货过来,管富街是必经之道。顾城想打个电话问一下,想着老丈人肯定在开车,打电话怕影响他开车。
翘首以待了二十分钟,老丈人的蹦蹦车总算是来了。在商言商,虽然是老丈人,顾城还是忍不住想要抱怨。老丈人怎么了?他又没欠他一分钱的货款。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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