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羡的表情变得沉静,他看向萧疏隐,缓缓道:“今日是我冲动,萧侯爷还打算如何处置我?”
萧疏隐扯了扯唇角,“把尸体带走,去领一顿鞭刑。但凡黑山寨俘虏再有异动,不必禀报于本侯,当场格杀便是。”
“是!”
周羡咬紧后槽牙,腮帮子颤动,颔首应道,“好。”
这场因为林阿三而起的争持,最后是以林阿三的死亡为代价终结的。
周羡抱起林阿三的身体,佝偻着背,慢慢走出了人群,其他人想跟上去,却被阻拦,驱赶着回了关押处。
孟藻则是亲自派了几个武艺高强的亲卫盯着周羡,看他把尸体掩埋完毕,才回来禀报。
当地是有水葬习惯的,但现在不同往日,只能草草挖了个坑,将人放进去,甚至连个墓碑都是临时捡了块木牌子凑数。
周羡心中愧疚,他甚至没办法给人烧些纸钱。
而这边,姜映梨跟着沈隽意往回走,有些心神不宁,差点被脚下的水洼给绊倒。
沈隽意攥住她的胳膊,扶稳了人,蹙眉道:“怎么心不在焉的?”
顿了顿,他试探道:“你担心他?”
姜映梨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最后死的会是林阿三。”
萧疏隐说了句跟萧疏隐一模一样的话,“原本不会有人死的。”
见姜映梨抬眸望来,他缓缓解释道:“萧侯爷本来就没打算杀人,只要周羡低头认罚,他身为黑山寨的领头羊,一旦他死了,俘虏们定是会暴起反抗。”
“那与萧侯爷的本意相违背。”顿了顿,他想起萧疏隐的反应,若有所思的继续道:“再来,萧侯爷应该是跟人做过交易,或者说另有目的,才会这般容忍这些人。”
“那就更不会无故杀人。更何况,刚才萧侯爷的枪法并无凛冽杀意,那本身算是个意外。”
姜映梨对武功并不清楚,但现在听沈隽意分析,她忍不住侧目,好奇道:“你何意看出是个意外?”
沈隽意:“……我虽不通武艺,但一个人有没有杀人意图,还是看得明白的。”
“你何以猜出萧疏隐与人做过交易的?”姜映梨又问。
“萧侯爷本身是个孤高自傲的人,这由他会选择自己亲自镇压即可看出。”沈隽意回道:“那么,他本质上是不会准许人反抗他。”
“更何况是俘虏。”
“但他却准许了周羡,想来是有人想保下周羡的性命,那必然用了他不能抗拒的筹码。”
“所以,只是轻飘飘一顿鞭子揭过。一来保全自己的颜面,又震慑了黑山俘虏,也施恩了周羡。”
“二来,则是成全了交易。”
姜映梨略略挑眉,她对沈隽意的猜测很是惊诧,但旋即想想,的确是如此。
萧疏隐手段狠辣,这从他以往的行事就能窥见一斑。
但就算如此,他却对周羡隐忍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萧疏隐本人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热衷于血腥杀戮。
但这些话也不必在此时说出来,她点了点头,然后喊了孙焱过来,让他给周羡带了两瓶云南白药和消炎药等,并着干净的绷带过去,就当是全了当初他在黑山的照顾之情。
沈隽意倒也没对此多做评价。
周羡挨了一顿毒打后,被抬回了俘虏营。
身上都是交错的鞭印血痕,甚是恐怖吓人。
那些官兵可没留力,甚至是下了狠手的,要不是周羡的身体素质过硬,都能被打死了。
其他人见了,忍不住道:“这些官兵下手怎么那么狠?”
方焕连忙上前来扶血葫芦一般的他,担心道:“三当家您怎么样了?伤势这般严重,可如何是好……”
“我看他们那些官兵就是巴不得我们死……”有人在一旁嘀咕。
方焕瞪了他一眼,“别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就算真是那样,你能怎么办?三当家上去动手时,怎生不见你去反抗?现在讲哪门子的风凉话。”
“没看三当家伤势严重吗?”
众人一噎,果然将视线都给落回周羡身上。
“我,我没事……”周羡宽慰道,可一动身体就抽抽得疼,脸都忍不住狰狞。
“还是得要有伤药的……不然,这天气伤口最容易感染了。我们还得去长途跋涉去塞北……”方焕蹙眉担忧道。“三当家如何撑得住……”
此时,外头就传来官兵不情不愿的叫唤声,“有人找周羡。”
一堆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焕代替周羡前去的,没一会儿功夫,他就带着一堆东西匆匆回来了,脸上都是喜色。
“是姜大夫托人给三当家送了药,这下三当家有救了。”他把送的东西放到地上,先是倒出了一颗小小的红色保险子,“那送药的小护卫说,这个止血效果极好,若是内脏出血,吃一颗就能好转。”
“三当家吃一颗,我再给你的伤口上了药,过一晚上肯定能好转的。”
周羡微微怔忪,低头看着他大掌里小得如芝麻粒的鲜红药丸,心情颇为复杂。
“……替我谢谢她。”
他没想到自己当初强行将人掳了上山,害了她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