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
宁老太太就是这时出来的,她看着室内几人表情都怪怪的,蹙眉道:“怎么了?”
姜映梨想了想,觉得不大对劲,“这凌夫人此举当真是来认亲?我瞧着仿佛是来示威的。”
态度就不对。
宁老太太撇了撇嘴,“你没想错。想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姜映梨望来。
宁老太太简单道:“若是女儿还好,总归将养两年,给出一笔丰厚嫁妆,就能嫁出去。便是两个养着也不费什么,还能多得一份姻亲,以后多个人脉。”
“但男丁就不同了,牵扯太广了。”
她还句话没说:这牵涉的还是长子,自古以长为尊,长废方能立幼。
而沈隽意自小流落乡野,那凌降曜就不同,是被以嫡长子的标准教养长大的,这倾斜的资源本身就不能比拟。
所以平阳公夫人今日来,首先讲的并非是让两人换回来,而是问罪,率先站在道德制高点。
若是能逼死了李玉珠,或者是主动认罪退让,那沈隽意的归属才更好谈。
而今,就有些棘手了。
想到此,她觑了眼姜映梨,“你近来小心些。”
姜映梨惊诧,“你该不会说她还得对我动手吧?”
“你该不会以为谢危敏是如我这般好性情的人吧?你方才打乱她的盘算,还指着她的鼻子骂,有几个能忍?”
宁老太太无语。
“这不是她先开口的吗?霸道。”
宁老太太附和:“嗯,还小心眼。”
顿了顿,她又叹气:“哎,元帝废除了部曲,而今也就只有公侯之家能背地里豢养几个护卫,普通人都不准许养武人了。”
姜映梨倒是没担心这个,“我去雇几个镖师就是。”
等到沈隽意回来的时候,听到姜映梨想雇镖师,他指了指外头的药农,“缘何不问问那些人?”
“你还没看过簿子吗?他们虽是罪奴,但有些是出身豪强世家。”
他点到即止。
姜映梨却陡然明白过来。
是了,当下犯错被抓的多数是判牢狱或者流放之罪,但真正沦为官奴的只有祖上或者是族内有人犯了大罪。
这种人还真就不是普通人家。
姜映梨秒懂,“那我去问问,可有会拳脚功夫的。”
“等等。”沈隽意拉住她,“你为何想请镖师?”
姜映梨指了指屋内,“也许你该去看看你娘。”
这事还得沈隽意自己解决。
当时在场的李雨溪和沈桑榆都是口风严谨之人,倒不担心泄密,而李玉珠从刚才开始,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姜映梨本身还想多问两句,看她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就没多言,避免被认为是责问。
沈隽意走到李玉珠身边,他很多年没看过他娘这般神色,上次还是他爹去世时。
他心口一紧,微微蹲下了身,抬手握住他娘的手。
“娘。”
李玉珠回神,垂下了头,细细地望着他。
朗目疏眉,鼻若悬胆,唇似涂脂,似冰心落玉壶,龙驹凤雏……
这般优秀的孩子,从前就是她心中的骄傲!
想着想着,她的泪水就扑簌簌往下落。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兴许是我怀你时,怀相不好,又吃得不好,那时还有个云游道人经过咱们家,说你体质羸弱,可能活不下……”
“我是不信的,我好不容易等来了你,怎么能让你走!我就日日祈福,诚心求佛,没成想你还真就安安分分地生下来了。”
“你小时小小一团,就跟一捧雪一般,粉白粉白的,头发也乌黑乌黑的,就是生得瘦小了些。回来时还生了场子大病,可把我吓坏了……”
“那会子,你每回睡着,连声都没得,我就害怕,怕你就这样没声了,每每夜里都得去探探你的鼻息。你爹那时总被吵醒,却不曾埋怨,只有一回笑我,说我有了你,连他都不要了。”
“可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怎么能不上心。所以你好容易长大了,你爹总是逼着你读书,我就总心疼,怕你被他罚坏了,便是骂我慈母败儿也成……”
“我从前不想你吃读书的苦,每日里三更就得起,寒暑不停,可之后又想,若是不读书,你就得下地,你身子弱,哪里吃得了这份苦……”
“我就咬牙绣帕子,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好歹能活得轻快些……后来你娶了阿梨,我那会子……不提也罢……”
“可日子这般过下来,我就觉得便是死也瞑目,好歹我此生没辜负你们父子……”
李玉珠的话语声很轻很慢,也不是特定的讲什么,就仿似只是无意识地感慨。
沈隽意也没打断,静静地听她讲了许久。
直到李玉珠似是累了,住了嘴,他才开口。
“娘,我与爹此生都是感激您的。能身为您的孩子,我感到很幸运。”
闻言,李玉珠的泪水落得愈发急了。
“我……”
“外人那些话,从来当不得真。”沈隽意握了握她冰凉的手,“不管如何,我都是您的孩子。”
他对于平阳公府的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