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西南一隅的酿酒坊地窖中,肖亦翃终于与韩夫人、女儿似柔相见。
在与韩夫人简短寒暄之后,他将似柔拉至一旁,低声严肃说道:“似柔,你随我回肖府去吧。”
父亲一脸凝重之色,令似柔面露难色。
沉吟稍久,她回问父亲,“父亲,我才嫁入韩家两月,此刻正是韩家危难之时,若我弃韩家于不顾,日后肖府之中,我何以为人?何况,韩凛与我举案齐眉,女儿不愿与他分开。”
见似柔执拗,肖亦翃微叹一声,语重心长道:“眼下形势严峻,韩公于和泰钱庄之所有税款往来,二皇子现下皆已掌握。韩家贪墨受贿证据确凿,且涉案银两甚巨。此番境况,即便是韩皇后亲自出马,也无力拉韩家出泥潭!你还想如何坚持?”
“那翰凛眼下何处?他有否找过你?”父亲言语,令似柔心头一慌,她焦急问道。
“哎,事发那日,他来府内寻我,求我阻止御史台深入调查墨银去向一事。我虽是应了,但二皇子有陛下口谕,我委实可做有限。
不过,我已然托你兄暗中联系韩皇后。纵然皇后被幽禁,其宫内势力遍布,相信亦会有所行动。”肖亦翃沉声道。
“爹,你也说了,皇后手眼通天,纵使被幽禁,但在宫中还有势力。女儿还想赌一把,此刻女儿不愿回去。
翰凛走时曾给我一份和离书,嘱咐我万不得已时,依此书与韩家割离,安然回肖家。他对女儿有情,女儿不可无义。让女儿再等等吧!”似柔恳求道。
此刻,肖亦翃沉默了,他知女儿脾性,执拗又重情义。既然劝不动,他便从腰间拽下一块腰牌,递至似柔手上,“这块太师腰牌你拿着,若有变故,你持此牌,安全回府来。”
听罢此言,似柔眼中含泪,“谢爹爹成全。我再陪夫人几日,若事情果真无力回天,我便主动归来。”
肖亦翃点头。
随后,他又对亲家韩夫人宽慰几句,便留了些日常用度后匆忙离去了。
看着爹爹远去的背影,肖似柔心头感慨万千。她紧握手中腰牌,只期盼韩凛能快些找到韩家解救之法。
......
午后,阳光微热。
距离韩弼州下狱已过去两天。
御书房内。
“兹率领三万急行军已于郑州西南密林以南三十里处安营扎寨。已派人前去刺探私军敌情,待时机合适,将开始围剿。”
皇上端看这张其骁将军送来的急报,只寥寥数语,便心生安慰。
此刻的他,虚弱侧靠于龙椅之上,抬头回忆着与韩家过往之种种。
韩家能有今日,与自己对皇后太子过分宠溺不无关系。
“哎!”良久,他微叹一口气,看着眼前躬身而立的太子监察侍从,缓声问道:“太子近日在做甚?”
“回陛下,太子近日回东宫较为频繁。韩家出事后,太子妃情绪不稳,太子分心东宫家事较多。”侍从恭敬回答。
“咳...咳咳...分心东宫?那京兆尹事务是如何处理的?”皇上神色微敛,一脸皱眉。
“这......陛下,太子自府衙被御史台接管监察后,身上事务减少。又逢叶詹事被贬,韩少尹不知去向,太子压力陡增,便将典狱刑罚以外的政务奏折全送至叶府,由叶詹事批阅。”侍从小心翼翼回答。
听闻此话,皇上皱眉紧皱,不自觉又喘咳了几声。
太子成长至今,一直是在皇后庇护与众人关爱中成长的。自己早年忙于政务,缺了对太子之教养,以至于今日的他个性骄奢、不思进取。时至今日,韩家罪状已然捅破,皇后已不适合再辅佐太子。太子无所依傍,其行状又毫无储君之风范......
沉默。
暗忖良久,陛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命监察侍从退下,后让闵公公宣二皇子荣诃入宫。
......
许久,荣诃来到御书房父皇面前跪定。
“荣诃叩见父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荣诃躬身谦恭叩首。
“起来吧。”皇上缓声道。
荣诃听罢,缓缓起身,后垂手而立。
“荣诃,韩弼州贪墨一案查得如何了?可有进展?”皇上背靠龙椅,沉声问道。
“禀父皇,韩家经由记昀之贪墨的二百余万两白银,已查得其中一百四十余万两用于私军军需采购、粮饷发放等事宜,其余还在韩家私账上。
私购军需之账目大部分走的户部、工部公账,涉及工部尚书纪文弘、户部尚书徐元瑞,眼下如何处置二人,请父皇明示。”荣诃沉声禀告。
“嗯......倘若证据确凿,一并抓捕吧。”皇上淡淡说道。
“儿臣遵旨。只是眼下,牵连朝臣较多,对于那些朝臣家眷,儿臣恳请父皇从轻处置。”何荣面色恳切说道。
“咳咳...咳......你仁德处事,确是好事,然贪污受贿、谋逆重罪,需依法严惩、方可威震朝纲,万不可妇人之仁坏了大事。”皇上威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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