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行在谢氏面前满脸乖觉:“姨母。”
若说先前一颗心七上八下,谢氏这会简直震撼得魂都丢了。
看见从梁上下来个侍卫模样的人,她都想叫府兵进来杀人了,结果那人却是她那十五年没见过,昨夜收到消息说命悬一线的外甥!
泪水奔涌而出,她难以置信地说,“云策,你是云策?!”
云策是姜行的字,他往她跟前一蹲,拉着谢氏的手撒娇似的:“是啊姨母!多年没见,瞧,你都把我给忘了!”
宋梧被他这动作惊得脸都抖了抖。
谢氏这会儿不知道该忧还是该喜了,拉着姜行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圈,轻捶一拳埋怨:“为何这身打扮?昨儿宫里送消息说你回来了,却是命悬一线,棺材抬着回来的!太后娘娘哭得都哑了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梧纳闷,昨日不是都给他救活了吗?为何还说命悬一线?
陆逍和陆月禾给姜行见了礼,宋梧也给他打了招呼,姜行这会儿随意地坐在了谢氏另一头的圈椅上。
“这也正是我今日来找姨母的原因,兹事体大,本打算姨母送客后再与您私下说的,却没想到不小心踩滑,提前现身了。”
梁上的飞星无语,什么不小心踩滑了?
明明是看到了宋姑娘!
自打宋姑娘进了这主母院,王爷整个人就跟身上长了跳蚤似的!
见众人已经抬眼瞧见自己,飞星也索性下来,习惯性地跟在了姜行左右。
国公夫人看了眼身旁的陆管家,示意将宋梧先带出去。
姜行抿了口茶:“宋姑娘是自己人,姨母不必担心!”
飞星昨夜已经将伯府的事情报给他听,他也再派人将宋梧的事情打听了一番,甚至派暗卫在伯府待了一宿。
如今除了她的玄门道行不清不楚外,她的身份倒是没有疑点。
在场除了宋梧和飞星,其他人都看不懂了。
瑾王刚回来,就说宋姑娘是自己人?
姜行自如地往椅背一靠:“您外甥今日能出现在这里,平安活过来,就是多亏了宋姑娘!”
他将昨日之事说个大概,听得在场的人惊诧万分。
宋姑娘说的竟是真的?
姜行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能怪他在梁上不安,就宋梧那个什么话都敢说的样子,他真怕再不下来,姨母直接叫人把她给杀了!
她那想刀人的样子,姜行可是一清二楚。
谢氏很快被姜行哄得喜笑颜开,尽管心里头信了七八分,但毕竟没亲眼见过,也担心万一是姜行哄她的,于是和善道:“方才是我对不住宋姑娘,还请宋姑娘继续吧!”
宋梧发现了姜行在帮她,心里略微有些诧异。
“陆二公子死前最大的执念,就是找到兄长。因此这些年一直未去投胎,魂魄流连于平阳,最后长成厉鬼。
直到一月前,他在官道上遇到了从陇川回京的瑾王,瑾王身上有陆玄将军的玉佩。他便将瑾王错认为了陆玄将军,于是缠了上去,让瑾王险些丧命!”
昨晚小葵入睡后,她便将陆安年的魂魄唤了出来,从他的口中,自然知道了许多消息。
也是她让陆安年给谢氏托梦,请她前来国公府。
早了早有功德,她那嗷嗷待哺的祖师们还等着呢!
宋梧接过下人拿来的朱砂黄纸,一会儿便将符画好了。
众人给她清了场,她在卧房的八个方位将符贴好,随后念起咒语,一个人在卧房打转。
门并没有关,大家看着宋梧一个人对着空气念叨,顿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不一会儿,房内便传出哐哐当当的响声。
片刻后,宋梧走了出来,给谢氏、姜行,还有陆家兄妹一人身上贴了一道符,示意他们进去卧房。
陆逍战战兢兢,有些不敢。
陆月禾更是害怕,求助一般看着宋梧。
宋梧本想着自己不认识这人,让亲人先看看,倒是忘了大家都害怕得紧。
因为对她来说,人可比鬼可怕多了!
她刚想打头阵,一个身影便走在了她前头。
也是,姜行已经见过作为厉鬼的陆安年,自然是不害怕的。
谢氏一进屋,就差点跌倒在地,还是姜行眼疾手快给扶住了。
“老爷!”她悲痛大哭起来:“老爷啊……怎是你……”
谢氏肝肠寸断,那积压在心里十几年的无助和思念像是洪水猛兽,顿时将她袭得溃不成军。
十五年前,她在两年内,连失四个血亲。
先是大女儿敬仪皇后自戕,然后是长子陆玄大将军牺牲,接着是二儿子陆安年失踪,最后是丈夫安国公因送黑发人被活活气死。
她一直憋着一口气,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出声来。
从前她与安国公伉俪情深,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加上子女个个成才,谁不叹一声好福气?
她本是温婉小意的性格,一直被安国公护在羽翼之下。而这十几年,却硬生生将自己逼成了刚烈不屈的人物。
只因这富贵得让人眼红的国公府,她若是示弱一下,便会立即有人将她和年幼的孩子三人敲骨食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