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隆包厢。
三个女人一台戏,包厢里一堆中年大妈,场面那叫一个热闹,又是唱歌,又是打快板的,吃顿饭就像办了场茶话会。
相较于女人的热络和高谈阔论,男人聚在一起,倒是冷清很多,闲聊几句,彼此互相吹捧,场面上的话一箩筐一箩筐。
年轻一辈里,也就沈浮白乐在其中,一会儿刘叔叔打枪厉害,一会儿钟叔叔麻将一流,一会儿又是马伯伯儿子最帅……
他嘴巴没闲,哄得一群长辈乐呵乐呵的。
倒是陆越棠嘴巴跟锯了似的。
他不喜欢这种场合,更不喜欢阿谀奉承,要他张嘴夸人,比打断他的脊梁骨还难受,故而大多数时候,沉默不语。
“陆大哥……我们可以出去坐坐吗?”章慕云端来一杯汽水,递向陆越棠。
陆越棠不置可否。
他恨不得快点结束,早点走,但压轴的烤鸭还没上桌,一直隐忍到现在,可要他跟章慕云单独相处,也有点为难。
就在他举棋不定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一道敲锣声:“烤鸭上桌,贵客吃得欢心。”
“坐,烤鸭上桌了。”
陆越棠没来由松一口气,朝章慕云点头示意。
木架滚轮推车进包厢,大大的铁钩子上,悬挂着一只炭火炙烤的焦香油光的大鸭子,鲜香四溢。
包厢里的全是贵客,这一桌便由大师傅老周亲自上阵,给顾客片鸭肉。
推着车的是一名身穿饭店工作服的女服务员。
她戴着白帽子,一件蓝白相间的工作服穿在她身上,竟然完全没有千篇一律的打工气息,反而把腰身掐得细细的,胸脯高高的。
腰间挂着个小围裙,拦腰而系,显得她的腿极为修长。
帽檐下,是一双闪烁着明媚光大眼睛,眼神透着一丝魅惑,哪怕不言不语,也像藏着千言万语。
她迈着镇定的步伐,端起桌面上的木制托盘,将配料摆在大桌中间,又拿了一双长长的公筷,摆在木盘边缘。
全程没说一个字,井然有序。
老周开始片鸭肉,她双手叠在肚腹上,微微垂下眉头,等候着照应顾客的需求。
与往日上烤鸭的喧闹不同,此时此刻,寂静如山岭。
章慕云看见上菜的竟然是胡藕花时,脸颊通红,平静的眼眸激起层层涟漪,心底的怒火快要烧过头顶。
她一下子想起陆越棠脸上的辣椒油……他俩当着她的面你侬我侬,暗通款曲,竟然还可以装得若无其事,继续跟她相亲!
强烈的羞辱感滚滚而来。
要不是往日的素养,她就差掀翻桌子,当场暴走,点着胡藕花骂她“狐狸精”——
“怎么是你?饭店是要倒闭了吗,竟然把你这个破落户给请来了,膈应谁呢?”陆菁菁第一个坐不住,猛地起身点着胡藕花大叫。
就在她要起身起撕胡藕花时,肩膀被沈浮白压了压,他勾唇笑道:“陆大小姐,人家是要吃饭的,找份事儿干不容易,你砸她饭碗,不合适吧。”
“菁菁,没规矩!”尚佩如呵斥女儿。
“可是她太气人了——”
陆菁菁不服气地别过脸,又气又急。
这时,桌上一群贵太太瞧出几人间有猫腻,刘太太笑着问:“感情大家都认识呀,谁给介绍介绍,可别闹了误会。”
“是啊,给小辈相亲的,咱都是明白人,就干点明白事儿。”
席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尾的余光纷纷落在陆越棠和章慕云的身上。
章慕云羞愤欲绝。
她立马起身要走,被陆柏霆猛地拍了桌子。
啪嗒。
掌声落地,杯盏哐嗤作响。
“越棠,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你这是往陆家胸膛扎刀子。”陆柏霆一时没忍住脾气,爆发了。
陆越棠缓缓起身。
他目光淡淡扫了一眼胡藕花,捕捉到她眼底的胡闹,气不打一处来,便公然开口道:“这位是我在寥县表伯的女儿,嫡亲的表妹。”
“哎呦,原来是表妹呀,吓死我了,还以为是——”
“那就好,那就好。”
“你这孩子,瞎激动个啥,既然是你表姐,你说她破落户,岂不是骂自己吗?”
几个太太打趣,隔山打牛地糊弄过去了,平息一场无声的硝烟,挽回了陆家的颜面,也给章慕云留了余地。
陆菁菁跺脚。
她想说这狐媚子才不是她表姐,但被亲妈捏了腿,只能气鼓鼓地在老妈的指引下,对着胡藕花喊了一声“表姐——”
“表妹你客气了,今天是陆表哥跟章记者的大喜日子,我还等着喝你俩的喜酒呢。”胡藕花笑着道。
陆越棠脸色漆黑。
他手指握成拳,听着女人阴阳怪气的话,怒火在胸腔里翻腾,恨不得起身撕开她的假面……
“呦,我这又多出个表妹,好在没什么血缘,往后我可放开胆子追求咯。”沈浮白打趣着。
陆越棠的脸愈发黑沉。
可随着沈浮白的插科打诨,包厢里热烈又激荡的浑水,总算慢慢归于平静。
一场相亲宴,以诡异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