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进了生产队的仓房。
陆越棠走门边,示意胡藕花往里走。
他得控场,占据最优位置。
胡藕花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出奇地乖觉,与之前她面对夏小隋时的嚣张恣意,全然不一样。
甚有迷惑性。
在陆越棠看来,这是女人撒的烟雾弹。
他不信邪,挑眉:“现在可以说了吧,但凡你有半分隐瞒,信不信我扭送你去公安局,看你还怎么狡辩。”
昏黑的仓房里,吱吱的老鼠叫,空气里弥漫着霉味儿。
胡藕花干巴着咬唇。
半晌,她幽幽道:“邯首长,你想要什么解释呢?从一开始我说江湖救急,本就是事实的……”
“你!”
陆越棠瞪大眼珠子,一把揪住女人手腕:“你又骗我?”
“啊——”
胡藕花吃痛,发出一声嗲嗲的,又酸软无力的叫声。
她离他不足一公分,身形比他矮,一仰头,囫囵脸蛋儿冲入他视线里,水汪汪大眼睛噙着盈盈泪花,欲掉不掉,惹人怜爱。
“你轻点,好疼呀~~”
吐字吐到尾音时,她还拖长了音调,叫得十分缠绵。
瞬间,陆越棠心中警铃大作。
他猛地丢开胡藕花,呵斥:“老子又没用力,你鬼叫什么?”
哎呦~~
胡藕花脚下没站稳,身形朝后方跌去,她下意识伸手去抓男人手臂,这回没抓住,反倒扯住他的衣袖。
“放开。”
男人用力一甩。
只听一声布料裂开的声音,他的衣袖被扯断了,而她被甩向一边的钉耙,眼瞅着脸要戳出几个大窟窿,吓得她只顾得捂脸。
“不要——”
她低呼出声。
电光火石间,陆越棠终究是出手了,回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往怀里带,也正是这一用力,竟然崩开了衬衣全部的纽扣。
一片雪白入目,燎燃一簇簇火。
火焰照亮了仓房。
“啊~~~”
不等陆越棠反应,就见胡藕花身影入闪电,窜到他身后,双手搂住了他精窄有力的腰身,耳边传来女人缠绵悱恻的娇哧:“不要回头,我纽扣全开了。”
“你们干什么?”
这时,夏小隋手中举着火把,驱散仓房里的黑暗,照亮两道紧紧贴合的身影,也暴露了墙角蹲守的一水儿的惊慌脸孔。
“花花,你猴急什么,他始终是你对象,还能跑了不成,这么多人在,还不松开——”胡老头心中得意,嘴上嗔怪。
他一跺脚,上前就拉闺女。
胡藕花整张脸埋在陆越棠后背上,第一次有点怕了,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栗。
而被她紧紧搂住的男人……遭大罪了。
两人间,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
他正当年轻,血气方刚。
哪怕往日身边环绕着莺莺燕燕,可都是工作接触,也保持着男女大防,从没有与女人靠得这么近。
血液冲上脑门子。
他额间汗珠儿直冒,板寸的头发间,渗着细细密密的热气。
心跃上嗓子眼儿,直往鼻腔拱酸水汽儿。
“别动!”
胡老头的手触碰上胡藕花的瞬间,陆越棠骤然出声。
“女婿啊,这么多人瞧着……你,你得注意形象……”胡老头就差发出驴叫了。
闺女得了首长喜爱呀。
这婚事八九不离十。
“沈浮白,你小子再看热闹,信不信我回去就让你下岗!”陆越棠一眼看见正挤在人群里凑热闹的狗东西。
眼神浮火。
他想宰了他。
沈浮白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抱着手臂松开,离开人群,大声道:“仓房里有我们军方正在寻找的重要物品,请所有乡民配合一下,速速撤离现场。”
说着,他第一时间请走了呆愣愣举火把的夏小隋。
“夏同志,谢谢你向我举报,我们会一一核实的,你先回去吧。”沈浮白。
夏小隋咬唇。
她太不甘心了啊。
这一趟是为了抓住胡藕花的奸情,为了让这妖艳贱妇无法辩解,她特意点了煤油火把,还请了不少人围观。
万万没想到,与胡藕花来仓房的竟然是……他。
她喉头腥甜,悲从心中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屋中瞬间恢复黑暗。
陆越棠感觉身后一阵冰寒,女人离了他身。
他心中竟有一丝空落落的。
“好,好啦。”胡藕花嗓音轻颤。
陆越棠回眸。
女人紧紧裹住衣服,双臂环胸,眼眸低垂,像个犯了错的小兽。
这一瞬间,他都无法将眼前的女人与前一刻还矫揉造作的胡藕花重叠在一起。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胡藕花道歉。
她将胡老头想将她卖了换钱,衣服被大妈撕破,家中的穷困潦倒说了一遍,然后又抿唇道:“从一开始就是误会,我也是情非得已。”
沈浮白咂舌。
哪怕是这样,可现在一切也回不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