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堂别墅,主卧。
夜很深,屋内屋外都很安静,可时萧伯的梦境却复杂汹涌。
黑云将天空完全遮盖,大雨倾盆泼洒在大地上。雷声巨响,仿佛要将地面砸穿。
“他不是我的儿子!你拿来这么个玩意儿搪塞我欺骗我,你不是人!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
“这就是我们的儿子,萧伯是咱两的儿子啊。你养了疼了萧伯五年了,孩子五岁了,你在哪里听到的胡话说他不是咱们的儿子?”
“你还想瞒我多久!dna检测数据单都出来了!他不是我的儿子也不是你的儿子,我不要他,我不要我不要他!”
“我没有他这个儿子,我不要他!我不要我不要……!”
五岁的时萧伯趴在房门外,听着母亲声泪俱下与父亲嘶吼,听着她一遍遍说着“不要他”。
孩童时期的时萧伯心里很悲伤,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懂事地明白,母亲不喜欢他了,母亲不想要他了。
自那天后,母亲对他的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
母亲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准确来说比陌生人更加冷漠。
他给母亲端茶,给母亲拿她最爱吃的糕点,母亲将东西打翻在地,并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要在她眼前晃。
终于,在三个月后,母亲去世了,医生说是抑郁心力交瘁而亡。
母亲死后,父亲将母亲的死全权归咎
在他身上。
父亲开始酗酒,开始抽烟,甚至迷恋上了毒品。每一次父亲发疯,他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小畜生,跪在这里不准起来!你这个索命鬼,我瞎了眼才抱养了你!”
“大哥不让我掐死你,说是不能败坏门风让外人耻笑,那我就弄死你,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尝受过被大雨冲刷一整夜的滋味,尝受过发烧烧到四十多度父亲不准他就医的滋味,也尝受过鞭打掌掴脚踢的滋味……
七岁那年,父亲将他打得器官大面积出血,肋骨断裂进了急救室。
时萧伯永远不会忘记时老爷子赶来四房,让人送他就医时父亲的神态与语言。
父亲被时老爷子拦着,盯着他不停地辱骂:“索命鬼畜生!他不配活在这世上!我要他死,要他死!”
时萧伯不明白。
被选择进入时家的人不是他,是父亲。父亲将他抱养,带到时家。
他自懂事起就不让母亲操劳,就时常逗父母开心。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什么都没做错。
为什么母亲讨厌他,不要他。为什么父亲折磨他,想要他死……
后来他知道了,就因为他不是时家的人,他是一个被抱养的孩子。
时家有那么高贵吗?
不是时家的人又怎么样,难道是他要选择时家的吗?
父亲去世那天时萧伯在墓地站了一天一夜,只是看着父母的墓
碑,七岁的孩子也不吭声不哭丧。
“母亲,萧伯以后会更加听话,母亲不要生气,不要扔下萧伯……”
“滚!”
这是母亲在医院病床上对年幼的他说的最后一个字。
“……”
平躺在床上的时萧伯睁开眼的同时猛地坐起了身。
缜密的细汗从男人额头上一滴滴滑落。
他呼吸急促,双目聚焦在主卧书桌上的两个相框上,相框内是母亲的照片,那时候的母亲还明艳动人,总把“萧伯”两个字喊得很好听。
睡在旁边的时念被惊醒。
女孩坐起身将床头的睡眠灯打开,见到时萧伯的样子,时念也吓了一跳。
他好像是做噩梦了,眼神有些呆滞,看起来有些无助失落。往细了看,甚至可以看到他眼角的水珠。
那应该不是汗水,而是真实的泪水。
时念被时萧伯折磨得怕了,他在她心里就是阎王一般的存在。初初看到他眼角的泪那刻,时念还有些不可置信,难以想象的惊讶感。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是,今晚的时萧伯看起来很不像他,比平日里的他少了冷漠和戾气,看起来好脆弱。
许是出于女人感性的本能,时念试探般伸出手轻轻触碰他的眼角。那滴已经凉下来的泪水沾在她指腹上,是泪而不是汗。
“……四叔?”她呢喃了一句。
时萧伯微微怔了,男人仿若坠入无
尽的深海,这是第一次见到一束光亮射入。他伸手想去触摸微光,用了力气才让自己跨出脚下那条牢笼的囚线。
时萧伯偏头,借着床头的睡眠灯看向身旁的人。
她脸蛋儿圆圆的,一双无辜的猫眼定定地望着他,从她的眸子里,时萧伯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两个人本来就同睡在一张床上,距离隔得很近。时萧伯伸手搂住她腰肢的时候,顺势倾倒身子倒在她怀里,脑袋靠着她的小腹。
他忽然倒下来靠着她,令时念吃惊了许久。
女孩低头看,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又抬头,又低头,反复看了次才确认这是事实。
难道,时萧伯也会失落脆弱吗?
他不是阎王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