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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春之后,音园院子里的桂花树也开始抽芽了。
但长势不太好,北欧这边气候比较严寒,不适合桂树生长。若说适合,还是京城更好。
林时音晨起便在阳台上,盯着院中一片桂树发呆。
薄承御最近几乎都不服用安眠药了,每天晚上也能有七个小时的睡眠。此刻男人刚醒,本能伸手去捞身旁的女人。
床铺是空的,床单凉了,林时音起床有一会儿了。
薄承御睁开眼的同时坐起身,睡意全无。就在他打算下床去找林时音的时候,侧目就看见落地窗外,倚靠栏杆站在那的林时音。
落地窗只开了一条缝儿,窗帘角被风吹起来。
林时音还穿着睡裙,裙摆刚到大腿根。她斜靠在那,从薄承御的角度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两条白皙修长的腿。
视线里有了林时音的身影,男人高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下去不少。
他近期情绪大起大伏得厉害,尤其是入睡和睡醒这两个时间段。睡着之前,他会三番五次睁眼看身旁的人还在不在。
醒来后他也会五次三番去看林时音。
入睡前看不到她,他就睡不着。醒来后见不到她,他本能下意识就想去找。
苏医生说,他的失眠并不是生理上的病,而是心理的病。十年前,二十岁出
头的他接手薄氏集团后,不分昼夜地工作,太过于疲惫所以服用安眠药助眠。
这是生理上的失眠。
与林时音结婚一年后离婚,她走了三年。那三年里他夜不能寐,总是失眠,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在心理层面上就病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还总以为是普通的失眠症状。更甚至天真地以为,林时音这个人具有安眠的效果。
其实林时音对谁都没有安眠效果,一个人又不是一颗药,怎么会有安眠效果。
仅仅只有薄承御,在薄承御面前,她才会有独一无二的功效。
薄承御注视了她一会儿,随手掀开被子下床。
林时音望着远处出神,心绪飘远了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薄承御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又帮她裹好。他站在她背后,帮她裹衣服时间隔亲密,宛如他抱着她一样。
“早上凉,出来要穿着外套,不然容易感冒。”
刚睡醒,他的声音低沉喑哑,落在林时音耳畔格外舒服。
“你知道了小九是你的儿子,也知道了我和你在京城那些年是夫妻。但是你没有我和你那些年的记忆,会不会觉得有遗憾?”
当然会有遗憾。
在阿豪挟持林时音事件之前,他全然无那些年的记忆,问了几次时夜有关如何恢复记
忆的方法。
之后他记起来了。
除他自己以外,谁都还不知道他记起来了。
“会有。”他说。
他踟躇,略胆怯,没将真实情况告诉她。若她知道他记起来了,大概会跟他翻脸吧?
“那我说几件事给你听,听不听?”林时音抬起头往后看,从下而上看着他的脸。
“听。”
“我们结婚一年的那个冬天,你有天晚上回家脸色特别不好,我以为是生意场上出了什么事,没想到你是为了和我离婚。”
“你说白沐回来了,你说我很听话。所以我就很听话,在你吩咐的协议书上签字了。”
林时音望着远处抽芽的桂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调是轻快的。
好像这些事过去很久很久,久到风一吹都散了,久到她现在提起来,并没有那么沉重,也能如同玩笑话般与旁人说。
她之前那般放不下,那般怨恨薄承御,每每想到这些事都会失眠抑郁。现在却能调侃般地说出来,她觉得她可能放下了。
林时音不知道的是,她是放下了,但更深一层的是,她谅解了与薄承御从前的一切过往。
如白清说的那样,薄承御爱上她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他会拼了命地救她,替她挡子弹。无条件顺着她,宠着她,一句重话
都不舍得对她说。
如果没有戴安娜的插足,也许她与薄承御的十年不会如此坎坷。
“记不得了是吗?”林时音抬头冲他莞尔,“记不得也没关系,就当说故事一样听听就行。”
“过了些日子我查出怀孕了,我很高兴拿着孕检单去公司找你。我还记得你的神情,你吓着我了,冷漠得我都觉得跟我结婚一年的人不是你。”
“你都没有犹豫,就说让我去打掉,说薄家的孩子不会流落在外。”
林时音歪了歪脑袋,“你那时候蛮狠心,我才十九岁呢……”
她语意调侃,全然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但站在她身后的薄承御却听得比谁都认真,每一个字落在他耳朵里,仿佛都像一把利剑扎在他心口上。
他当年为什么那么狠心?
她才十九岁!
之后的事情他这段时间才明白真相,难怪三年后他找回她的时候,她会那么恨他。
他还以为是她使小性子,与他发脾气。殊不知她被绑架被人殴打至流产,甚至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