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薛柒悟苍生道
“哈哈。”我笑得开怀，满心喜悦，“好徒儿，你真从我身上闻到了人间香火气？”
李扬点头：“是啊。”
“人间香火为信仰，是水德、是土德、是金德、也是木德、火德的凝聚力，可是徒儿，你再看看咱们的峰头，上面有什么呀？”
李扬以肉眼观看，山中有大石小石，有溪流有大河，有草与木，一切都是寻常可见，在凡间的乡野，在仙家洞府，入目可见。
“师尊是说，除人之外，五德也在这儿？”李扬似懂非懂，如云雾遮瑕，只要去了这遮天大雾，道心也就更明净。
“天地造化众生，使万物有灵，可我们却夺天地造化，自己亲手造就五德，以图演化新的众生，本质上我们都在走天地曾走过的路。”
许是巫道与神道亲近，我在李扬身上也没那么多的利用，他又是我的弟子，在人生的道路遇上迷障，我也愿意帮他剔除一些迷雾。
“好徒儿，五德分先天与后天，人族造就的就是后天，而你在这山峰上看到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都是先天无德。”
薛柒愕然惊愣，他想重登仙途，但从来不知道天地造物，功参造化，更不知人族在走的道竟是此方天地早就走过的路。
不，何止人族，甚至鬼族、妖族、连亡故的巫族都在走这一条路，或者说道不同，却殊途同归。
可为什么巫族还是灭了？
薛柒在朦胧间觉得此方天地好像活过来了，它在天上、在地下，它就在自己的身边冷眼看着自己。
轰——
一刹那，天上地下，万物苍生好像都顿住，似要转身看看他。
薛柒脑中警铃作响，无量惧意加身，眼见即是黑暗，他在囚笼中，避无可避，藏无可藏，逃无可逃，只因——
天地有命，即是囚笼，万物转身，即是它，它的视线……能让薛柒灰飞烟灭。
“薛柒。”
一道女声传来，震破无边黑暗，无量光芒照彻长夜，刹那生机勃勃，令他脱离那处诡谲之地。
昏过去的时候，薛柒突然明白，道不是道，而是天道的道，人族、鬼族、巫族、甚至仙人都在走天道的道。
换而言之就是……人族从来没有自己的道。
尘世万千，竟是无道。
因无道，所以仿造天地的道，以铸无上妙法，传承世间，日久天长，诸世有万法，万法寂灭之时，即是道途破殒时。
诸法无法，这是薛柒清晰的认知。
莫名的，他感到哀伤，众生无路，无法，那还修什么仙？成什么神？做什么魔？
绝望拉扯着他，哪怕他知道自己在昏迷着，也在大哀，为天地独行，为众生无路，为诸法不在而哀伤，可他又能怎么办？
无量黑暗中，薛柒爬都爬不起来，喉咙被扼住，不敢看这四四方方的黑暗，只知诸世万法皆空，众生终有一死。
他想，有没有人能救救这尘世？
大约是没有的。
可是，又隐约的看见身后有谁在传法，他们无法毁灭这方黑暗，却一点一点的选择照亮这里，哪怕自己终有一死，传世妙法不在。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背对众生，一个人往前走，走着走着，前方的黑暗涌动，薛柒看不清哪里有什么，却并未感到恶意。
它似乎等了等，又继续往前走去，薛柒顿了顿，选择追上去，回头，传世之法缔造的光芒早已不见。
薛柒顿住脚，沉默了许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努力化作飞灰，却依旧在努力，笨拙的可怜。
他犹豫了一瞬，总觉得三千大道，其实都能走，但不走也无妨，可望着哪些不断缔造万法的可怜人，觉得自己可以慢点走，等一等他们。
洞府中，我与李扬将薛柒安置在寒冰床上，试图调理他身上的伤势，可无论我怎么做，他的伤势都没有好全的迹象。
更甚至，当李扬用灵力去调节他的伤势时，竟然没有作用。
薛柒睁开眼，这一刻，他还是他，可气息……不一样了。
如果说先前的薛柒会纠结我喜不喜欢他，但现在的他身上有一股我熟悉的气息，文静平和，如春风过境，虽柔弱，却异常坚韧。
他抿着唇，同我笑道：“你之前劝我说走多情道，但你没告诉过我，你走出了自己的道。”
李扬茫然：“什么意思？”
“天道独尊，大道非孤，你欲与天地比肩，走的是什么道？”
我惊讶于薛柒能问出这句话，也喜他说这话，这说明他也摸索出了自己的道，而不是和别人一样修习过往修士定下的大道。
他和我一样，走自己的道，尽管很难，却义无反顾。
“气运功德道。”
薛柒愣了愣，旋即释然。
“我走苍生道。”
薛柒垂眸，声音怯怯的，隐约哽咽。
“多情道与无情道的完整道法，其实是苍生道，万物有灵，不止人族修士有灵，路边的一捧灰尘，一株花都是有灵之物。”
薛柒难得高兴，喜道：“正是我觉得万物有灵，自在生长，美轮美奂，所以我喜欢它们，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