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朔拒绝吃那只毕方。
暮朗见明朔不吃,便将毕方简单的给烤了,给自己做了晚餐。而他从千鸟山直接挖下的那颗果树种在了庭院里,金枝玉叶的神树从高耸入云的仙山上转移到了凡间的一处逼仄院落里,连原本光华溢彩的叶片似乎都要因为这等落差而垂下。
暮朗亲自栽下了树,伸手弹了弹叶片。叶片竟然像似有自我意识一般抖了抖,重新流光溢彩了起来。明朔瞧得啧啧称奇,随后便高兴的坐上了暮朗给她扎的秋千上。
千鸟山上被毕方守了万千年的宝树,一朝离开了故土,竟然连一颗观赏树都不能努力做得,还得伸着枝桠给人做秋千。
明朔坐在秋千上,踢掉了鞋子,露出的脚趾圆润洁白,她光洁的脚踝藏在裙中若隐若现,宝树粉色的花朵被风吹落三两片坠进她修长的脖颈里,像是一场曼妙的梦。
她轻轻哼起了一首昆嵛山的调子,暮朗明明从未听过,却觉得熟悉。
明朔弯着眼摸着宝树的枝干,叮嘱着:“多结点果子啊,我摘了分给暮朗吃。”
暮朗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大概真的要被这只鸟给套牢了。
到了夜间的时候,暮朗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树下,隐隐听见了一首曲子,他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哪儿听过。
是早上他听明朔唱过的。
他寻着声音找了过去,找着了一棵树。他站在树下,瞧着树上躺着的红色身影。那是个很美的女人,穿着朱色的纱裙,长长的裙摆似是凤凰的尾羽坠在枝桠上,再从枝桠坠下,落在他的眼前。他仰头看去,见到的是一截白玉般的手臂,手臂的尽头是一只状弱无骨的手,那只手执着冰玉壶,壶内是昆嵛山主人亲手酿造的美酒。
酒香与花香笼进了他的整片世界里。他伸出手,恰巧便能接到最后一滴从壶中滴出的酒液。
嘀嗒。青色的酒液在他苍白的指尖凝住,像一块明朔爱吃的石头。他忍不住缩回了手,伸出舌尖舔去了那滴酒液,浓香与醉意瞬间便在他的舌尖炸开。他略晃了晃,方才重新稳住神智。
暮朗仰头看去,方能见到红衣人附着红晕的面容。她的睫毛浓密纤长、略卷翘着,过了会儿,她察觉到了树下有人,方睁开了眼。黑色的鸦羽展开,露出的,是比晨星、比朗月还要明亮美丽的一双眼睛,她瞧见了暮朗红润饱满唇瓣微微弯起,在枝桠上翻了个身,支着带着醉意的脑袋瞧着树下的少年,笑着道:“是你呀。”
暮朗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树上的女人便问道:“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你太小了,赢不了我的。”
暮朗感觉到了自己的不甘心,他听见自己道:“我有什么赢不了你,我是幽冥之主,我早晚都能赢了你。”
树上的女人闻言便哈哈笑了起来,暮朗瞧见她柔下了神情,对他道:“好呀,那我等着。”
暮朗在那一刹那看呆了,他看见的是明朔。明明眉眼间有所差异,但暮朗却能认出——这是明朔。
可暮朗却听见自己不甘道:“陵光,你等着吧!”
女人的回应是伸出了食指,轻轻点了他眉心,语气漫不经心:“嗯,我等着。”
接着她便哼起了一首歌,音调奇特却奇异动听,带着点醉后的慵懒,仿佛只用着声音,便能令旁人一并醉了。
而那首足以醉人的曲调,正是白里日明朔唱着的。
可暮朗的梦里,这却并不是结局。
这只是开始。
暮朗在梦里只见了红衣女人两次,一次在树下,一次在山下。
山下的那次,他能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已经长到不需要仰头去看这只鸟的地步,而可以俯视她,甚至伸手禁锢她。
昆嵛山下,那只鸟光着脚丫,以一枚玉簪敲着手中酒杯,目光中装着的却是暮朗全然看不懂的东西。她感受到了暮朗的气息,回了头。
她像之前那般对暮朗笑道:“小家伙,你来为我送行吗?”
暮朗听见自己压抑道:“我不是小家伙。”
红衣的女人怔了下,乐不可支。她点了点头,笑道:“对,你长大了,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一句鬼帝?”
暮朗不置可否,他听见自己问:“你要去哪儿?”
红衣的女人道:“西边。”
暮朗能感觉到自己胸口里燃起熊熊怒火,他压着怒意道:“西边是战场。”
红衣女人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去。”
暮朗听见自己拔高了声音:“陵光神君,现在不是一万年前!”
“我知道。”红衣女子含笑道,“幽冥现,罗浮生,世间方有生死。现在不是一万年前,你都成为鬼帝啦。若是‘死’了,可就真是‘死’了。”
暮朗咬牙切齿:“那你还去。”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红衣女子回头笑道,“我死不了了,即使众生万物都将归于幽冥,那其中也绝不会包括我。”
暮朗闻言整个身体都僵住了,他听见自己用冷成冰的声音道:“你若是去了,昆嵛山的那些家伙死了,我绝对不会帮他们入轮回。”
红衣女人闻罢不以为然,她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