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神里屋敷。
稻波节期间社奉行巨忙。天黑了,神里绫人才回到家中,手里拎着两杯木漏茶室的新品奶茶。
四处随意看了一圈,只看到妹妹绫华在庭院里。
“她去哪了?”绫人四处张望都没看到奈奈,心想她怎么一天一夜不见人,“搬回栖川家了吗?”
“兄长是说奈奈吗?”绫华轻摇折扇,掩掩嘴,思考道,“嗯,好像是去参加稻波节的游园活动了。”
“她一个人……?”绫人神色迟疑,把奶茶放庭院石桌上,“你不陪她一起吗?”
绫华巧笑嫣然:“哈哈,兄长是担心她孤单?我想,大可不必,奈奈以后会有人陪的。”
绫人一愣:“什么意思?”
“今天奈奈心情不错,和一斗大哥一起结伴去参加恋人专属的小游戏。听她说,好像是……收到了一斗大哥的许愿签,准备开始一段恋爱。”
像是被夏夜的凉风卷走了脸上所有温度,绫人脸色有些发白,神色塌陷下去,停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托马从庭院的拱门疾步走进来:“家主大人!外面有人找你。”
绫人心神不定,敷衍地回了句:“什么人?”
“是其他两大奉行派来的役人,邀请家主大人一同赴酒宴,共庆稻波节。”
“好,我马上过去。”他不假思索。
绫华讶异地瞪大眼睛:“往日,兄长总是居家习字,佯装出忙于公务的样子,推脱掉一切酒宴。今夜怎么……?”
托马也笑着挠挠后脑勺:“对啊家主大人,你不是从不喝酒吗?”
绫人没说话,走了,在漆黑狭长的走道里留下个背影。
绫华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住他:“兄长!写着奈奈名字的许愿签,是你写的吧?”
绫人没回头,看样子并不打算做出任何回答。
“我知道,一定是你。”
她自幼与兄长一起习字,怎会认不出他字迹。即使横加掩饰,细微笔锋也能被她看出破绽。
绫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漠然往屋敷大门走去,只给身后两人留下一句嘱咐:“桌上的是木漏茶室的新品,上回一直忘了给她买。她什么时候回来了,记得替我拿给她。”
酒宴,喧闹嘈杂,觥筹交错。那些稻妻官员,严肃的,正经的,谄媚的,假笑的,摆架子的,油光满面的,碰杯时,总要相互大肆称赞对方,或是明里暗里吹嘘自己一番。
空气中灌满了肥腻的肉味,与令人作呕的各种酒味。
神里绫人厌恶这种场合,但今天,他没空厌恶他们。管他们在酒宴上谄笑奉承什么,内容听不进去,只知道是人们在说话,噼里啪啦地与碰杯声交叉在一起,无限嘈杂的沙沙声。
一杯接一杯,直到眼前的人们产生晃动的重影。
酒是稻妻传统的青梅酒,挑剔的神里大少爷只喝这个,喝其他酒都会吐。
但青梅酒喝太多,会很难受。
绫人终于忍不住了,起身离席。虽然向来讲究礼节,但此刻也忘了向各位同僚道一句「失陪」,只神志昏沉地快步跑出殿外,在漆黑石阶边的花圃里跌坐下来。
终于,安静了。
苦涩的酒味宛如水银流向心脏中每一个间隙。在黑暗安静的环境中独处,再强大的人都容易变得脆弱。而他选择强行将所有不快隐忍下去。
他的思绪延伸到最远处的稻妻海滨,那边烟花盛放,热闹非凡。他们两人,此刻会在那里吗?如果在的话,会在做什么呢?
一定是,奈奈兴奋地指着沙滩上摆放的各种奖品,拉着荒泷一斗撒娇哀求,嚷嚷着要这个,要那个。
而他自信地满口答应,果真不负期望,轻而易举就给她赢回了一大堆奖品。
在许多女孩子惊羡的呼声中,她欢呼雀跃地抱着满怀奖品,走不动路,不得不撒娇要他把自己抱起来。
奈奈怀里抱着一堆奖品,骑在荒泷一斗宽厚的双肩上,两人一路欢声笑语,满载而归。
神里绫人低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以旁观者的视角脑补这些……他只知道,他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愿只是他在乱想。
神里屋敷,庭院客房。奈奈迷迷糊糊地睁眼,诶诶诶?自己怎么躺在床上?
掀开被子坐起来,房间里昏暗的落地枫灯,暖暖的黄光映得她双眼发疼。
怎么回事,刚刚是睡着了吗?难道……那片美到虚幻的蓝紫色花海,只是她的一个梦?
奈奈伸手往小挎包里一摸,躺在手心里的,是柔柔丝绸般的蓝紫色花朵,已经有些缺水,变得皱巴巴的了。
这么说,低矮的苍穹,是真的;巨大的太阳,是真的;无限的蓝紫色,是真的;坐在海角樱草花海中,吹奏骨笛哄她开心的黑衣少年,也是真的…!
奈奈捶了捶疼痛的脑袋,昏沉沉的,像睡午觉睡过头,不小心睡了整整四五个小时的感觉。
她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寻思着,手里这朵「海角樱草」,要先去找本书夹起来,制成干花标本,有时间再去找找莫娜小姐,问问有关命座的事。
“奈奈?”房门一开,庭院里的绫华惊呆了,“你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