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宋苒执意要跟尚睿结婚,宋老爷子其实是反对的。
因为这件事情,父女二人闹了一场不小的矛盾,但最后的结局如现实生活中大部分的父女对峙一样,最终是宋老先生妥协了下来。
但他的妥协也有条件,这就是二人婚姻事实一直不被外人所知晓的根本缘由所在。
直至现在,她开始品尝自己种下的苦果,觉醒顿悟的时候,老爷子也从不追问调查什么,不去揭开她的伤疤,只是竭力维护着她的尊严和骄傲,一言不发地去支持她想做的事情。
他也不怕宋苒做错什么,就放手让她去做,因为坚信女儿的能力,更坚信即便做的不成功,他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去给她收拾烂摊子。
所以她想让他支持邵允琛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撑起了整个尤茂的运作,就像当初支持丰瑞一样。
现如今连母亲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想要派人去查的时候,也被他一手拦了下来,表面是漠不关心的,“她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去解决,你是不是闲得慌?”
实则,他只是过于了解女儿,不想让有些属于尊严层面的东西彻底摊开在众人眼前。
联想起过往种种,再对上宋老爷子今天别有含义的话,宋苒嘴角酸涩,在心头苦笑一阵。
进了餐厅,转头见自家女儿没有跟上来,宋母又回头张望,冲着沙发的方位招手,“小苒,快洗手来吃饭了。”
宋苒没应声,脚步却跟了上去,洗
完手进餐厅的时候,坐在主座上的宋老爷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眸朝她看一眼。
“对了,单家打电话来还有一件事,他那小儿子年前刚回国,近段时间在沪上和京都之间会有业务往来,国内的事情他可能还不太懂,到时候你多照应一下。”
刚在餐桌边坐定,听到这话的宋苒不免有片刻的犹疑,但也很快沉稳应下来,道一句:“我知道了。”
之后安静吃着菜,期间头也没抬,又见宋母从佣人手里接过盛好的汤之后递到她面前,笑着道:“我听说那单家小公子这次也去了那慈善晚宴,你见着没有啊?”
听到母亲这话,宋苒才豁然领悟过来,脑海中闪过一抹并不清晰的人影,那个举着香槟酒递到她面前的男人,好像是在国外生活了挺长时间的样子。
具体的聊天内容,虽然只有简短几句,但对于无用的信息,宋苒一向不会花心思去记住。
于是用汤勺轻轻搅动着面前的汤碗,不咸不淡地问一句:“叫什么?”
“单饶。”
这回应声的是宋父,一边回答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年轻有为,在英国有自己的公司,听说干得还不错,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家里有些变故。”
顿了顿,竟鲜少有的评价一句:“我看那小子不错。”
“单饶?”
宋苒暗自思忖,似乎是有点印象,又少不得多看父亲一眼。
就见他一脸的淡定从容,刚刚的话就像
是随心说出来的,并不带有多少刻意的成分。
但此刻在餐桌上的尚睿,都不曾得到过老先生一句“不错”的评价,如果不是刻意,一向最懂人情世故的老人,怎么会当着自己女婿的面,去跟女儿夸赞别的男人。
连宋母都体察到了异常,有些怪罪地瞪一眼主座上的老爷子,“人家儿子好不好的,轮得着你来夸吗?”
宋母这一生,被丈夫保护的很好,从来不需要操心那些社会交际,所以看人单纯,对于人情世故各方面,也没有餐桌上另外几个人想得复杂。
她嗔怪完自己的丈夫,又看一眼尚睿,见他正屏息垂眸,盯着眼前佣人放过来的满满一碗鸡汤,表情有些凝滞。
男人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喝汤的动作也一顿不顿,只是过后鲜少见地往旁边宋苒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然后再夹自己的。
期间也没应过一句话。
单饶。
这个名字,也不可避免地在眼前这个沉默不语的男人脑海中转圜了几圈,对上昨天在晚宴现场的某个并不明晰的声音。
当时听着,只当是个笑话,并未多在意,也就没留心那个男人的长相。
总体说起来,这顿饭对于尚睿来说,吃得并不轻松。
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身份,已经不太常需要在饭局上看什么人的脸色了,但每每回一次宋家,都像是回炉重造一般,将他所有极力掩埋不堪都通通打回原形。
在这里,没有人会真正尊重他,尤
其今天更甚。
他会不可避免地自我怀疑,是不是足够努力就行了?他没有宋苒那样天生的背景支撑,所以即便努力千百倍,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永远都没有办法被改变。
宋苒一开始就拥有的高度,是他穷尽半生都难以企及的,这就是现实。
想到这里,尚睿便自嘲地一勾唇,将那些不该他听的话通通屏蔽在外。
之后吃完了晚餐,宋苒便上了楼上房间,洗漱完换了一身家常的便衣出来,见客厅方位坐着的除了宋老爷子,竟还有尚睿。
尚睿没有走,听到不远处下楼的脚步声,便抬眼望过去,顺带着起身,“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