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方向阳家的新房落成酒宴开过后,村委会趁热打铁地于下午三点整,在打谷场召开了全村大会。
方明忠宣布村里将会按中央政策实施包产到户。
并将全村的田亩按良劣划分为三等,各家派代表上台,按人口数抓阄。
最终,方向阳一家分到了一亩半上好良田、二亩三分的中田以及四亩半的三等田。
运气还算不错。
不过,方向阳并没打算去修理地球。
当晚就把田分别转包给了二伯与四叔,约定每年就只各要二百斤的新米。
二伯、四叔都很开心,方向阳也很开心。
这就是皆大欢喜了……
时光荏苒,一转眼就已是二月十一日,周一。
距离除夕也就只剩下四天时间。
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龙州电器”高层们的面前——年终奖究竟该不该发。
“厂长,我恐怕不得不再次提醒您一下,我们厂的库存已经超过了五万八千架,而目前的销售数据依旧是零。”
“形势对我们来说,已经很严峻了,再不设法改变现状,我们厂距离关门歇业只怕不远了。”
早会方才刚开始,徐华强就已直言不讳地点出了个致命问题。
“厂长,扣掉本月应发工资以及应付账款,我们厂账上就只剩下八万九千八百三十七元五角了。”
“按我们厂的花钱速度,顶多就只能支撑到五月中旬。”
“若是还要发年终奖,那么,除非销售局面能迅速打开,否则,到四月初时,我们就将彻底弹尽粮绝。”
负责财务的副总王国光紧跟着也道出了个不甚美妙的消息。
“我说过了,销售问题不用担心,春节过后,我会亲自处理此事。”
“大家放心,这么点库存不算什么,四月底就能消化掉大半。”
“至于年终奖,该发还是得发,全厂员工都已经忙碌了小半年,都挺辛苦的,总得让大家伙过个安稳年吧。”
库存压力确实有些大,但,方向阳却浑然不在意。
在他看来,库存不是多了,而是还远远不够。
不过,为避免过分刺激两位副手,这话,他就不说了。
“行吧,你是厂长,你说了算。”
徐华强根本不相信方向阳能有什么销售妙招,言语间难免透着赌气的意味。
“那就这样吧,年终奖按照激励机制来走,多劳者多得。”
方向阳直接就一锤定音了。
因为他也没钱了,不发点年终奖的话,过年都不得安生……
在方向阳的坚持下,年终奖到底还是随当月工资一起发了。
只是,鉴于工厂还没见到效益,方向阳所拿到的奖金就只是厂长级别的最低一档,仅仅八十元。
比在采购部任职的方向东也就只高了十元不到。
方欣兰因着销售部暂时没业务,去了车间,在流水线上作业。
结果,靠着业绩,居然拿到了八十多元的年终奖。
对比之下,方向阳就难免有些个悻悻然,好在他工资高,定的是正科级,七十二元。
再算上全家人从村里分到的四十多元工分钱,过上一个肥年还是有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过完了年之后,他虽说不是一贫如洗,囊中也确实有点羞涩了——不算弟妹手中的钱,他就只剩下六百三十多元的存款。
该赚钱了!
再不赶紧打开销路,吃饭都要成问题了。
三月五日,周三。
上午八点半。
带着全厂人的希望,方向阳开着厂里的解放车,踏上了征途。
随行的除了大半车的货之外,还有大妹方欣兰以及瘦猴——就是那名票贩子,姓名:肖宏渐。
第一站,省城榕城,华夏四大火炉之一。
从云溪县到榕城,距离其实并不算远,有国道,就只三百三十五公里。
问题是道路年久失修,路面坑坑洼洼。
哪怕方向阳的开车技术不错,车速也一样快不起来,不得不在半道上找了家招待所过了一夜。
三月六日,周四。
上午九点。
解放车终于吭吭哧哧地开到了榕城东街口一带。
在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儿后,方向阳留瘦猴在车上看着货。
自己则领着方欣兰直接去了榕城最负盛名的东街口百货。
商场的办公室在五楼。
上了楼梯后,迎面第一间就是采购科。
内里有着五张办公桌,但却只有两人在悠闲地看着报纸。
一是名鬓角灰白的老者,另外一人则是面色黝黑的小伙子。
“同志,您好,我是云溪县‘龙州电器’的厂长方向阳,想跟你们东街口百货谈点业务,不知该找哪位呢?”
略略打量了下二人,方向阳觉得这两位应该都不是科长。
看面相,年轻人应该会更好说话些,那,直接找过去就是了。
“你有介绍信吗?”
年轻人原本都已皱起了眉头,可这一见方向阳丢了根大中华过来,肃然的脸色顿时就缓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