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但,方向阳一个字都不信。
要知道县塑料厂就只是家集体所有制的小企业而已,主打产品就两样,一是人字拖,二是塑料盆桶。
往昔,靠着计划经济所拨给的生产指标,日子过得还算挺滋润的。
可从去年开始,因着供销社那头所给的订单骤然减少,县塑料厂的效益顿时来了个大滑坡。
收支平衡就此被打破,虽说还不至于沦落到破产倒闭的地步,可举步维艰却已无可避免。
就这么个状况,哪来的生产繁忙。
“只这么个理由吗,李厂长没说些旁的什么?”
只略一沉吟,方向阳便意识到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那位刚调任塑料厂厂长的李某人九成九就是故意在搞事情。
“他还提出要我们把一个季度的订单全款先打给他们,否则他们将拒绝再为我们生产配件。”
方向东很郁闷。
这可是他头一次负责专项采购事宜,结果,居然就搞砸了。
这算啥啊。
“嗯,待会我亲自去走上一趟。”
“你带上瘦猴,拿上我们的样品,现在就去找市塑料厂以及隔壁两个县的塑料厂询个价。”
“回头咱们再来看怎么定夺好了。”
方向阳之所以把订单交给县塑料厂,考虑的仅仅只是就近方便而已,并不是非该厂不可。
但,不管怎么着,在定金以及模具费已经支付了的情况下,这事情终归得有个说法才成……
在厚着脸皮把王东方那辆已经濒临报废的伏尔加连同司机一起借到了手之后,方向阳便即一溜烟地杀去了县塑料厂。
却不料,竟是被对方以“正在开会”为理由,生生撂在了厂门外。
换了旁人在此,只怕不是跳脚骂娘,就是打电话向上告状了。
但,方向阳却并没这么做,他就只安安静静地在厂门外等着。
一个小时后,下班时间将至,门卫终于接到了放行的指令。
在客气地谢了一声之后,方向阳便即安步当车,不徐不速地往厂长办公室走。
“方厂长,不好意思啊,刚才有个会,耽搁了些时间,还请多多包涵。”
到了地头,一名身高体胖的中山装中年满脸堆笑地迎出了门来。
此人正是县塑料厂的新任厂长李加仓。
“李厂长客气了,是我冒昧前来,多有打搅了。”
这位,方向阳就只见过一面。
知道对方原本是县商业局的办公室主任,可也就仅此而已了。
真不熟。
但却清楚地知道对方就是头笑面虎,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方厂长,里面坐吧。”
见方向阳被晾了如此久,居然都没流露出丁点的怨气,李加仓的眼中当即就有异色一掠而过。
“行。”
果然有古怪!
李加仓掩饰得虽快,可架不住方向阳眼尖。
心中顿时就是一动,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
“方厂长,我已经跟令弟说过了,我们塑料厂业务繁忙,必须要以完成国家下达的生产计划为优先。”
“这一条,没得商量,希望你能谅解。”
各自在会客处的木沙发上落了座之后,李加仓也没多扯什么寒暄的废话,上来就给了方向阳当头一棒。
“可以理解。”
“这样吧,鉴于贵厂确实没办法完成我们厂的订单,那,咱们就解除合作关系好了。”
“麻烦贵厂将定金退还给我们厂,已经生产出来的那些产品,我们厂可以按原定的价格接收。”
“条件就这些,李厂长有什么意见吗?”
只一听,方向阳就意识到对方这分明是打算激怒自己。
心念电转间,便已隐约猜到了对方的算计,自然不会按着对方的节奏去走。
“抱歉,定金没法退,因为我们厂已经定购了一批生产电扇叶片的专用生产材料。”
“你们所给的五千元定金已经全部投入了其中,不仅如此,我们厂还垫付了不少。”
“你们要解除合作关系也行,但必须把我们厂所定的这批原材料买回去。”
李加仓原本以为自己能拿捏得住方向阳。
但却万万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打算再跟他玩了,心难免有些慌。
愣了愣神后,竟是不管不顾地耍起了无赖。
“可以,麻烦李厂长出示一下你们厂的进货发票。”
“明天我会派车来把所有的原材料以及已经生产出来的产品全部拉走,现款现货。”
听到了此处,方向阳的眼神顿时就深邃了不少。
因为他已可确定李加仓就是县长钟南望的一条狗,来这塑料厂任职,就是冲着他方向阳来的。
既如此,那就没必要再谈什么合作了。
至于说追究对方的违约责任么,那根本不现实。
要知道现如今,正儿八经的合同都还没面世呢,就更别提什么合同法了。
说句实在的,打官司都找不到地儿。
真把事情闹大了,铁定会被钟南望借势利用上一